趣趣阁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自羽柴中纳言赖陆公遣勘定奉行伊奈忠次一行人秘密东赴骏府筹措“金券”之本金以来,山城淀城本丸内的气氛,便似这腊月天气,表面如常,内里却绷着一根无形的弦。赖陆公一连多日忙于政务,先是与朝廷的劝修寺晴丰殿下频频会面,继而同关白九条兼孝殿下反复协调那场意在逼迫大阪秀赖公上洛的“大朝会”细则,每每归来,夜已深沉。他大多宿于同来的另一位侧室远山枫处,斋藤福已数日未曾得见主公一面。

夜色深沉,寝殿奥向只余一盏孤灯。斋藤福拥衾独卧,却难得安眠。一连多夜,她总被同一个梦魇缠绕——伏见城那间熟悉的屋子里,吉良晴夫人散着乌黑的长发,雪白的颈项上一道刺目的红痕,眼神空洞地望着纸门上摇曳的竹影,而后便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与窒息感……每每于此惊醒,背心皆是一层冷汗,心跳如擂鼓。她下意识地蜷缩起身子,右手紧紧攥住枕边一物——那是赖陆公先前赏赐的一枚女直虎骨扳指,骨质温润,却带着猛兽的凛冽之气,仿佛唯有借此物之凶煞,方能镇住心底漫出的寒意。

这日傍晚,天色未全黑,却有近侍前来传话,言中纳言殿下已回馆,召她一同用晚膳。阿福心中讶异,不敢怠慢,仔细梳妆后前往膳间。

入得室内,却见赖陆公已端坐主位,一身常服,神色不似前几日那般沉肃,嘴角甚至噙着一丝浅淡的笑意。他本就生得极好,继承了其母吉良晴的一双桃花眼,睫羽长而微卷,在灯下投下小扇般的阴影,此刻因心情愉悦,眼波流转间更添几分风流意味。兼之身量极高,几近一丈,肩宽背直,即使闲坐亦有不怒自威之势。最奇的是他那双薄唇,天然便似点了胭脂般红润,此刻微微上扬,竟让这肃杀的武家馆舍也透出几分秾丽春色。案几上,竟罕见地摆着一碟鲜亮的蜜橘,在这冬日里显得格外珍贵。

“来了。”赖陆见她,声音也较平日温和些许,“坐吧。近日忙碌,归来甚晚,恐扰你歇息,倒是辛苦你独守空闺了。”

阿福忙趋前几步,依礼跪伏于地:“殿下言重了。妾身安分守己,不敢言辛苦。殿下为国事操劳,方是辛苦。”言辞恭谨,心中却因他难得的温言软语泛起一丝微澜。

二人正欲动箸,忽有远山枫处的女房前来禀告,言枫姬身子突感不适,晚间不能前来侍奉了。赖陆闻言,只淡淡“嗯”了一声,并未多言,目光却转向阿福,指了指自己身侧的席位:“既如此,阿福,坐过来些。”

阿福一怔,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主公虽与她有肌肤之亲,但在人前,尤其是用膳之时,礼数从未短缺,皆是各据一案。今日此举,着实突兀。

见她迟疑,赖陆又重复了一遍,语气虽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味道:“坐过来。”

阿福不敢再犹豫,低低应了声“是”,只得双手捧起自己面前那张黑漆小案,略显局促地挪至赖陆公主案之侧,刚刚跪坐稳当,还未及调整呼吸,便觉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揽住了她的肩头,轻轻一带,她半个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偎了过去。脸颊触到他阵羽织上冰冷的缎面,鼻尖却萦绕着他身上清冽中带着一丝墨香的气息,顿时臊得连耳根都红了,心跳如脱兔。

就在此时,廊下传来小姓头柳生新左卫门压低的嗓音,带着十分的恭谨与紧迫:“禀主公,片桐且元様在御殿外求见,言有要事。”

赖陆的手臂微微一僵,随即松开。阿福如蒙大赦,正要顺势告退回避,却听头顶传来一声极低的、几乎含在喉咙里的嗤笑:“哼,看来木津川口这刀子,是捅到痛处了……”

说罢,他放开阿福,神色已恢复平日的沉静,扬声道:“让他进来。”随即对阿福摆了摆手,示意她坐回原位。

阿福连忙敛衽退回自己的座位,心脏仍在怦怦直跳,方才那短暂的亲近与此刻骤然而至的政事交织在一起,让她心绪纷乱,只能垂首盯着案上精致的菜肴,食不知味。片桐且元此刻来访,所为何事?大阪那边,终于坐不住了吗?

然而还不等斋藤福细想,片桐且元便在柳生新左卫门的引领下,快步走入膳间。他年约四旬,面容清癯,身着正式的肩衣袴,举止间带着公家风的雅致与不易察觉的审慎。目光迅速扫过室内,见羽柴赖陆正坐于主位,案上膳食未撤,身旁侧室斋藤福低眉顺目地跪坐一旁。

且元立刻深深俯身行礼,语气恭谨而不失气度:“外臣片桐且元,参见羽柴中纳言殿下。唐突拜谒,扰了殿下膳饮,万分惶恐。” 他略一停顿,抬首时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仿佛发自内心的赞许,“然,见殿下于用餐之际仍不忘接见外臣,真乃有古之周公‘一饭三吐哺,犹恐失天下之士’之遗风,令外臣感佩不已!”

他巧妙地将赖陆正在吃饭的场景,比作周公吐脯待贤,既化解了尴尬,又抬高了对方。

赖陆闻言,并未立刻让他平身,而是用银箸夹起一瓣蜜橘,送入口中,细细咀嚼咽下后,方用绢巾擦了擦嘴角那抹比胭脂还艳丽的红润,这才抬眼看向且元,那双桃花眼微微眯起,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意味,清朗的嗓音在膳间内回荡:

“周公所吐,以待贤士。片桐大人自非寻常说客,然……”他话锋微转,语气平淡却带着刺骨的寒意,“若来者非贤,而是巧言令色、离间我丰臣家骨肉之徒,莫说吐哺,便是半刻光阴,亦属浪费。”

此言一出,如冰锥坠地,气氛瞬间凝滞。斋藤福跪坐一旁,指尖微微收紧。

片桐且元面色不变,只是腰弯得更深了些,声音依旧平稳:“殿下明鉴。外臣岂敢有离间之心?此番前来,正是奉御母堂(淀殿)与少君(秀赖)之命,欲消弭干戈,重叙家国和睦。”他直起身,目光恳切地望向赖陆,“殿下提兵上洛,声威播于四海,然旷日持久,师老兵疲,粮秣转运维艰,此亦用兵之常情。御母堂体恤殿下劳苦,愿以五大老之笔头高位相待,更可奏请朝廷,敕许殿下入居大阪西之丸,代幼主执掌丰臣氏家业。如此,兵不血刃,而天下定矣,岂不美哉?”

他这番话,看似退让,实则绵里藏针。既点出赖陆可能面临的粮草困境(暗示己方知情),又抛出了“代掌丰臣家”的巨大诱惑,企图将赖陆架在“辅政”而非“取代”的位置上,化解其攻势。

赖陆听完,忽的轻笑一声,笑声里却无半分暖意。他放下银箸,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炬,直视片桐且元:

“片桐大人,你口口声声‘御母堂’、‘少君’。”他语速放缓,每个字却清晰无比,“我,羽柴赖陆,乃太阁殿下之子,秀赖公之兄长!此次上洛,一为谒见天皇,二为探望我那年幼失怙的弟弟秀赖!我兄弟至亲,血脉相连,何以我至京畿多日,竟不得一见?”

他的声音逐渐拔高,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意与痛心:“我听闻秀赖公天性文静儒雅,聪慧仁厚,从未有失德之处。为何如今我欲见亲弟一面,竟如此艰难?莫非……真有那等奸恶之徒,欺我幼弟年幼,闭塞言路,挟主以自重,才致我兄弟咫尺天涯,不得相见?!”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直接将“兄弟不相见”的责任,扣在了片桐且元乃至石田三成等人头上,斥其为“欺幼主”的奸贼!

片桐且元脸上那抹职业化的笑容终于僵住,他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殿下何出此言!绝无此事!御母堂与少君对殿下亦甚为挂念。只是……只是大阪城内近日偶感风寒,少君玉体微恙,恐不便见客。且……值此多事之秋,殿下大军压境,纵是骨肉至亲,亦难免……有所疑虑。”他巧妙地将“不见”归咎于“病”和赖陆的“兵锋”,试图挽回劣势。

“疑虑?”赖陆冷哼一声,斩钉截铁地打断他,“既是骨肉至亲,有何疑虑不能当面说清?片桐大人,烦请你回去转告淀殿与……那些辅佐秀赖公的‘重臣’们——”

他目光锐利如刀,一字一顿:

“我羽柴赖陆,别无他求。只要让我亲眼见到秀赖公安然无恙,当面叙我兄弟之情,一切皆可商谈。若连此等至亲相见之常情都要阻挠……”

他顿了一下,语气降至冰点,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则今日所言一切,皆免谈。我麾下儿郎,自会用自己的方式,去‘探望’我那亲爱的弟弟!”

说罢,他不再看片桐且元,径自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送客之意,已昭然若揭。

片桐且元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深知今日已无法再谈下去。他深深一躬,声音干涩:“殿下之言,外臣……定当转达。外臣……告退。” 说完,在柳生新左卫门冷峻的目光注视下,步履略显沉重地退出了膳间。

片桐且元的身影刚消失在廊道尽头,膳间内凝重的空气尚未散去。赖陆有些嫌麻烦地撇了撇嘴,似乎对接连不断的打扰感到一丝不耐。他重新端起碗,刚扒了两口米饭,廊下便又响起了柳生新左卫门刻意压低的禀报声:

“主公,速水守久様在殿外求见。”

赖陆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没有立刻答话。侍坐一旁的斋藤福屏息凝神,却隐约听到主公喉间滚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随即是一句含在舌尖的低语,仿佛自言自语:

“刚打发走一个‘重臣’,转眼又来了淀殿的‘姘头’……哼,看来大阪城里那两股水,终究是流不到一个壶里去。”

阿福心头一凛,立刻明白主公意指已故的大野治长与方才离去的片桐且元所代表的不同势力。她不敢抬头,眼角的余光却瞥见赖陆公的脸上,倏然掠过一丝极淡、却像极了狐狸发现猎物踪迹时的狡黠笑容,那笑容让他漂亮的桃花眼眯成了两道缝,锐利的光彩一闪而逝。

然而,这笑容如同昙花一现,瞬间便收敛得无影无踪。赖陆放下碗筷,取过绢巾再次擦了擦嘴角,脸上已恢复成一片深沉的平静,只微微扬了扬下巴,对廊外道:

“让他进来。”

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情绪,与方才对待片桐且元时外露的锋芒截然不同。

柳生新左卫门在外应了一声“是”。不一会儿,脚步声再次响起,与片桐且元的沉稳不同,这次的脚步更显轻捷,甚至带着几分刻意的恭顺。

只见一位年纪稍轻、约莫三十五六岁的男子,低着头,迈着细碎的步子快步入内。他身着色调更为雅致的茶褐色肩衣袴,身形消瘦,面容白净,眉目间透着几分属于奥向役人特有的谨慎与柔媚。一进门,他便远远地便跪伏下去,姿态放得极低,声音也带着一股恰到好处的惶恐与讨好:

“小人速水守久,拜见羽柴中纳言殿下!冒昧打扰殿下用餐,罪该万死!万望殿下恕罪!”

此人正是淀殿身边的近侍,大野治长死后,他在淀殿面前更为得势。他的做派,与方才片桐且元那不卑不亢的“外臣”姿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赖陆目光淡然地扫过伏在地板上的速水守久,并未立刻让他起身,只是不紧不慢地问道:“守久,你不在大阪城内好生侍奉御母堂与少君,此刻跑来我这淀城,所为何事啊?”

速水守久听到赖陆的问话,头垂得更低,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忧戚:“回禀中纳言殿下,御母堂(淀殿)殿下玉体……唉,说来甚是堪忧。近日来茶饭不思,夜不能寐,时常垂泪到天明,口中只反复念叨……念叨……”他似有难言之隐,偷偷抬眼觑了下赖陆的脸色,才继续道:“只说……‘太阁殿下尸骨未寒,何以两位公子便至兄弟阋墙之境?’每每思及此,便觉心力交瘁,痛彻心扉啊!”

他这番话,看似诉苦,实则是用“兄弟阋墙”这顶大帽子,和淀殿的“悲痛”来向赖陆施压,暗指他挑起纷争,不念手足之情。

端坐上位的赖陆闻言,脸上瞬间浮现出一种极为逼真的、混合着惊愕与无辜的神情。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睁大,长睫轻颤,甚至下意识地稍稍挺直了原本有些慵懒靠着的脊背,仿佛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消息。

“什么?兄弟阋墙?”赖陆的声音里充满了恰到好处的诧异,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真诚(至少看起来是如此)地看向速水守久,“守久,此话从何说起?此乃天大误会啊!”

他轻轻摆了摆手,语气变得推心置腹,仿佛面对的是一个可以交心的老友:“我此番上洛,初衷再简单不过!其一,乃是谒见天皇陛下,禀明关东局势已定,请陛下安心。其二……”他压低了声音,做出推心置腹状,“守久,你久在御前,当知陛下之忧。去岁伏见城之变,西军诸将擅杀内府(德川家康),几近逼宫,致使京都震动,陛下圣心至今难安,深恐应仁之乱旧事重演,天下再陷兵燹!”

他叹了口气,表情沉重而恳切:“我身为太阁之子,受国恩深重,岂能坐视京畿再生乱象?此番陈兵,绝非为逼迫我弟秀赖,实是为震慑四方不轨之徒,护卫京畿安宁,以解陛下之忧!此心此意,天地可鉴!我屡次通过片桐且元大人向大阪转达此意,怎会……怎会传出‘兄弟阋墙’这等荒谬之言?”

他这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忧国忧君、不得已而陈兵的忠臣孝子形象,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局势”和“陛下的担忧”,彻底撇清了自己对大阪的敌意。

速水守久跪在下面,听着赖陆这番滴水不漏的辩解,心中却是冷笑连连,根本半个字都不信。他抬起头,脸上那点伪装的恭顺也淡去了几分,语气变得强硬起来:“殿下何必虚言搪塞!京畿安危?护卫陛下?如今兵临城下,粮道断绝的是大阪!御母堂与少君日夜惊惶亦是事实!殿下若真有和解之心,便请立刻下令退兵,至少撤回摄津、和泉之军!届时,御母堂必奏请少君,以五大老笔头之高位酬谢殿下忠义!若不然……”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豁出去的厉色:“……就休怪大阪城内十万军民,拼个鱼死网破了!届时玉石俱焚,殿下纵然得了天下,又岂能免于逼死母弟的千秋骂名?!”

这已是近乎赤裸裸的威胁了。

面对速水守久图穷匕见的威胁,赖陆非但没有动怒,反而露出一种混合着无奈与惋惜的神情,他轻轻“哎呀”一声,仿佛对方误解了他的一片好心。

“守久啊守久,你怎如此急躁?”赖陆摇了摇头,语气甚至带着几分长辈对晚辈的劝导意味,“我说了,此乃误会。你既不信我言,何不先回大阪城去,仔细问问方才离去不久的片桐且元大人?问问他,我是否一再申明,此来只为靖难,绝无他意?或许……是片桐大人传达有误,或是你等听闻有差,才生出这许多不必要的猜忌。”

他挥了挥手,意兴阑珊地靠回凭几上,端起了那杯早已微凉的茶,淡淡道:“退兵之事,关乎朝廷体统、天下安危,岂是儿戏?容后再议吧。你若不信,自去问个明白便是。”

这番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将“皮球”一脚踢回给了刚刚离开的片桐且元和大阪内部,暗示是你们自己人沟通不畅或别有用心,才导致误会加深。

速水守久被赖陆这番“推卸责任”外加“送客”的态度彻底噎住,脸色一阵青白。他心知再谈下去也已无益,赖陆根本不会做任何实质性让步。一股无名火起,他猛地站起身,也顾不上维持那卑微的礼仪了,用带着明显不满和倨傲的语气,硬邦邦地甩下一句:

“既如此,外臣告退!殿下的话,外臣定当‘一字不差’地回禀御母堂!”

说完,竟不再等赖陆回应,愤然一甩袖子,转身便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姿态与来时的小心谨慎判若两人,可谓是无礼至极。

赖陆看着他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杯中已凉的茶。

最终膳间的门被轻轻合上,将外界纷扰短暂隔绝。赖陆脸上的深沉算计与威严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几分慵懒与戏谑的放松。他朝仍跪坐在一旁的斋藤福伸出手,唇角勾起一抹浅淡却真实的弧度:

“过来。”

阿福迟疑了一下,脸颊微热,但还是顺从地膝行至他身侧。赖陆长臂一伸,便将她揽入怀中,让她侧坐在自己腿上。他握住她一双因紧张而微微冰凉的小手,放在掌心轻轻揉搓着,仿佛要驱散那并不存在的寒意。随后,他低下头,托起她的手,在她光滑的手背上落下了一个轻柔却带着占有意味的吻。

接着,阿福感到赖陆的胸膛开始轻微地震动,他似乎在笑,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只有肩膀难以抑制地轻轻抖动,那是一种计谋得逞后、看透对手愚蠢的、极度愉悦却又强行压抑的无声大笑。

阿福被他笑得有些不知所措,又怕他笑岔了气,忙轻声吩咐候在廊下的女房:“殿下膳食已凉,快去热过再呈上来。”

女房应声而去。不多时,热好的饭菜重新端上。赖陆似乎心情极佳,竟亲自执起银箸,夹起一小块烤鱼,递到阿福唇边。

“来,张嘴。”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

阿福瞬间羞得耳根通红,下意识地微微挣扎了一下,低声道:“殿下……妾身自己来……”这于礼不合,也太过亲昵逾矩。

赖陆却不放手,那双桃花眼含笑睨着她,带着一丝戏谑的坚持。阿福与他目光相接,看到他眼底那不容拒绝的意味,又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败下阵来,睫毛轻颤,微微张开了嘴,任由他将食物喂了进来。整个过程,她的心跳如擂鼓。

一顿饭便在这样一种微妙而亲昵的氛围中用完。侍女撤下食案,奉上两杯温热的羊奶。

赖陆端着陶杯,小口啜饮着,目光却落在阿福身上,忽然开口,语气随意得像是在闲聊:“阿福,方才那两人回去,话对不上,你说……大阪城里,会唱出怎样一出戏?”

阿福捧着温热的杯子,沉吟片刻。她虽深处奥向,但自幼经历坎坷,后又侍奉过吉良晴,对人心算计有着本能的敏锐。她轻声分析道:

“片桐大人回去,定然会如实(或添油加醋)禀报石田治部少辅,说殿下您……拒不退兵,反要求面见秀赖公,态度强硬。”

“而速水大人……”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了然,“他急于在淀殿面前表功,很可能会刻意淡化甚至隐瞒殿下要求见秀赖公的条件,只强调您‘并未提出任何退兵条件’,甚至可能暗示……是他凭借口才,‘说服’了殿下暂缓攻势?毕竟,能让强敌‘看似’退让,已是天大的功劳,足以在淀殿面前压过片桐大人一头。”

她抬起眼,看向赖陆:“如此一来,石田一方会认为殿下毫无诚意,甚至故意刁难;而淀殿一方,却可能因速水大人的‘喜报’而心生侥幸,甚至责怪石田一方多事,激怒了殿下。两派相互猜忌、指责对方……甚至怀疑对方是否暗中与殿下有所勾连,也并非不可能。”

赖陆听着,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显然对阿福的分析极为满意。

阿福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殿下……是否要妾身想法,暗中派人……在大阪散播些片桐大人实为殿下内应的谣言,以加剧其内乱?” 这是奥向女子也能想到的阴微手段。

赖陆却摇了摇头,笑容高深莫测:“不必。猜疑的种子已种下,他们自己会用水浇灌它,让它长成参天大树。我们插手,反落痕迹。” 他话锋一转,带着几分考校的意味:“只是,这猜疑纵能乱敌,却解不了我军的燃眉之急——粮秣。阿福可有良策?”

阿福闻言,认真思索起来。她想起自己过往的见闻,以及吕宋助左卫门等人的行事风格,谨慎地开口:“妾身愚见……堺港那些豪商巨贾,富可敌国,却苦于身份低微,无法跻身武家之列。若殿下能……恩准他们以粮秣金银换取‘御一家’或‘御谱代’格的身份,哪怕只是名义上的‘旗本’或‘御用商’,想必会有无数人携重金粮草来投。如此,或可解粮饷之困?” 这是战国乱世常见的“卖官鬻爵”之策的变种。

赖陆听完,眼中精光一闪,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放下羊奶杯,从怀中取出那份伊奈忠次与吕宋助左卫门精心设计的“羽柴金券”样张,递到阿福面前。

“看看这个。”

阿福疑惑地接过那张做工精美、印鉴繁复的纸券,仔细端详。起初她眼神还有些迷茫,但当她看清上面“凭券即兑足色甲州金\/西班牙银”以及面额、编号、多重印鉴等细节后,目光渐渐由疑惑转为震惊,再由震惊化为彻底的明悟!

这根本不是简单的空头许诺或身份买卖,这是一套……一套她从未想象过的、精巧绝伦的信用体系!它用未来的、安全的黄金做抵押,换取眼前的物资,将商业信用与国家权力完美结合!

她猛地抬起头,失口惊叹道:“这……殿下!此策真是太……!” 巨大的震撼让她一时失语,脑海中瞬间闪过吉良晴夫人昔日偶尔谈及赖陆年幼聪慧时的神情话语,那句深埋心底的赞叹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晴夫人……晴夫人早就说过,殿下您聪慧过人,非常人能及!”

话一出口,阿福立刻意识到失言,脸色瞬间煞白,慌忙伏身请罪:“妾身失言!请殿下恕罪!”

然而,赖陆的反应却出乎她的意料。他没有动怒,只是整个人仿佛被定住了一般。笑容僵在脸上,那双总是含着算计或笑意的桃花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水光氤氲。他猛地别过头去,抬手用力抹了一把眼角,下颌线紧绷,努力抿住嘴唇,似乎在极力压抑着骤然翻涌上来的、关于亡母的巨大悲恸与思念。

膳间内陷入一片寂静,只听得见两人有些紊乱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赖陆才深深吸了一口气,转回头,眼眶依旧微红,但情绪已然压下。他声音有些低哑,却带着一丝罕见的温和:“……无妨。起来吧。”

他伸手将阿福扶起,目光再次落回那张金券上,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沉稳,甚至带着一丝决绝:“母亲她……若能看到……我今日不落于人后,想必……”

阿福惊魂未定地看着他,心中充满了愧疚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心疼。她此刻才真正明白,主公心中对母亲的思念与伤痛,从未远离。

趣趣阁推荐阅读:唐羽穿越成太子的小说特种兵之种子融合系统玄武裂天从我是特种兵开始一键回收从火凤凰开始的特种兵逍遥小憨婿调教妖孽暴君:军火狂后大明:弃婴开局,老朱求我当皇帝大乾憨婿大唐秦公子重整山河,从穿成宋钦宗开始奋斗在沙俄大唐,我刚穿越,竟给我发媳妇唐朝好地主水浒:什么靖康?不存在的以三国为基,铸至高圣朝明左贞观俗人唐朝好地主:天子元从从李元芳开始寒门书生,开局捡个便宜小娇妻樱花之国上的世界末日大明:家妻上将军李世民:逆子!你怎么让她怀孕了亮剑:我有一间小卖部赘婿三国:从拯救家族开始风起陇西大明:我重生成了朱允炆朕真的不务正业大文豪公子凶猛丛林战神隋唐大猛士不明不清最强之军火商人帝国皇太子,老子不干了!叶宁罗舞苏倾城小说盘点败家皇帝,开国太祖们傻眼了大召荣耀曹操的痞军师九州,开局忽悠项羽做我哥大明,我的老丈人是卢象升逍遥暴君隋末绝品兵王大明:机甲六战机是有亿点点快篮坛大流氓武炼巅峰开局召唤李儒与黄忠开局一书生:从敬夜司狱开始
趣趣阁搜藏榜:洪荒之吾为帝尊推背图之大唐帝国大明皇家维修工疯鼠重回北魏相公,陛下又请辞啦三国:因长得帅被小乔捡回了家雉朝飞之铁骨柔情大唐:咸鱼的我被李二看穿了内心风起刈羽大明之我真不想当皇帝啊抗日之活着再见备前宰相装傻三年:从状元郎到异姓王三国:我与我父,喝退十万曹军纵横图大明之崇祯大帝当云天明穿成林如海太岁官婿既然重生了,这个皇位必须我来坐异世召唤之帝者为尊大秦规划师未央金屋赋岳氏传奇之逆世护宋水浒:换天改道黄金时代,风云二十年三国:开局反了汉灵帝魔兽争霸之天下竞技隋兵霸途精灵之守灵人1855美国大亨神医毒妃逆天改命最强黄巾大明永乐,从教导皇孙开始水浒:灌口李二郎传我就是能投进太子驸马逍遥小地主大神,来淘个宝呗!明左回到原始社会当大酋长了解历史之大汉王朝重生之王爷的奋斗明末灾年,我有一个中药交易空间大唐:我辩机,誓死不从高阳回到古代搞工业错妻:入赘半年你说我认错媳妇了曹操刘备,那些美人是我的架空历史:从天道盘点意难平开始梁山之梦
趣趣阁最新小说:大秦:我的青蛙能穿越临安风骨箭神三少爷清欢渡:味染人间重生大唐,在高阳公主府当牛马始皇别闹!我就吹个牛你当真了?跟宋江决裂后,我二龙山强的可怕穿越成了福岛正则庶出子三国:我,交州土皇帝!石器革命废物太子,开局召唤妲己世子去哪了?魂穿五代,我占寿州为王大明:刚穿越就被锦衣卫抓了天下一帝秦始皇皇后们,这真不是后宫聊天群白衣盗寒门逆袭:我用科技平天下大秦帝国风云围棋少年,我在大明举重若轻网游三国数据化黄巾三国:每天十个人,我慢慢无敌一剑照汗青玉佩乾坤:锦衣卫的现代逆袭绣春雪刃朕,朱厚照,开局大杀四方大明:开局救活马皇后唐初:东宫书吏不当,我要去种地穿成孙武门徒,我靠孙子兵法狂飙大明首辅:杨士奇朕的大秦!万邦臣服!天幕:玄武门大舞台,有胆你就来铁血1645:从扬州十日开始穿越三国,我窃取宗室身份天幕刷视频,返现一点点1621,不一样的大明我靠灵泉空间,收服八十八位美女明祚永延,我让大明上巅峰蓝月闪烁之时朕听说,你们叫我大明一月皇帝?穿越大清,皇帝居然带头剪辫?千秋一烬谁说神罗不算罗多子多福,开局就送绝美老婆退隐江湖那些年开局天幕曝光:我未来统一全球跛王爷青铜账簿与铁王座开局反杀捉刀人,我成了大乾凶徒晚清三杰恩仇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