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的惨叫戛然而止。
噬魂蚁啃噬骨头的细碎声响里，陆江突然嗅到一缕焦糊味。这是香火混着腐肉的腥气。
小心！刘砚秋拽他往旁一扑。
黑影从头顶砸下。
黑袍人立在五步外，金线缠头的模样与山洞替身如出一辙，可那双眼却泛着幽绿，像夜猫子的瞳孔。
想抓我？先过幻境关。他抬手一甩，青铜铃当啷坠地。
陆江眼前一花。
方才还在检查尸体的柳如烟突然弯腰，指尖在地上画符。这是她最擅长的困敌阵。
可那符线歪歪扭扭，根本不成章法。
柳姑娘？韩九渊喊了一声，没得到回应。
他吸了吸鼻子，脸色骤变：空气里的腐骨散浓度变了！话音未落，他突然捂住喉咙，指甲深深掐进脖子。那里根本没有伤口。
幻术！刘砚秋咬破舌尖，血腥味冲散了些恍惚。
她记得师父说过，最高明的幻术会让人相信正在做的事。
柳如烟定是被困在布置阵法的幻境里，韩九渊则在重复的记忆。
黑袍人低笑：医仙传人又如何？他抬手，衣襟下闪过一抹幽蓝。这是一块嵌在锁骨处的魂玉，表面浮着血丝。
刘砚秋摸出银针。
《青囊幻经》里写过，破幻需引气入地。
她单膝跪地，银针蘸着自己的血在地上画符，笔尖点过七处大穴位置：清心符，开！
符光腾起的瞬间，柳如烟的飞索地砸在地上。
她喘着粗气抬头：那幻境里，我连摆了七遍困龙阵，全是错的！
韩九渊也醒了，脖子上五道指甲印渗着血：这孙子能操控我们的记忆。他摸出竹筒，倒出一把银亮的蛛丝：但他跑不了。蛛丝遇风见长，眨眼织成半张网，悬在众人头顶。
影舞术。柳如烟脚尖点地，整个人融进树影里。
山风掠过，她的身影在三块山岩上同时显现。这是用月光反射制造的假象。
真正的她伏在最高处的老松枝上，盯着黑袍人脚边晃动的影子。
在那！她飞索直刺黑袍人后心。
黑袍人旋身避开，却撞进蛛丝里。
银网瞬间收紧，蛛丝上的毒腺裂开，黄绿色汁液滴在他肩头，冒起青烟。
找死！他嘶吼着要撕网，陆江已经摸到岩石后。
系统提示音在脑子里炸响：检测到战斗状态，激活紧急签到。躺平半柱香，奖励命火余烬。
他往地上一躺，后背贴着冰凉的岩石。
时间一分一秒过，后颈的金纹开始发烫。
当系统音再次响起时，他翻身跃起，掌心腾起暗红火焰。那是前世命火的余烬。
接招！
火焰穿透蛛丝，直逼黑袍人心口。
黑袍人想躲，可蛛丝越勒越紧。
火舌舔过他面门的瞬间，黑纱飘落。露出的，竟是莫问那张冷硬的脸！
莫...统领？柳如烟的飞索掉在地上。
莫问咳着血笑，指缝里渗出黑血：你们以为的真相...他盯着陆江后颈的金纹，不过是别人想让你们看到的戏。
远处突然传来钟声。悠长，沉闷，像是从地底深处传来。
陆江的命火余烬在掌心跳动。
他盯着莫问胸前的魂玉，那上面的血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四周蔓延。就像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血脉往上爬。
山风卷起莫问的黑袍。
陆江看见他腰间挂着块玉牌，刻着天机阁三个小字，边缘却多出道新鲜的裂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划开的。
钟声又响了。
这一次，连刘砚秋都听见了。
她握紧药囊，望向钟声传来的方向。那里是片被雾笼罩的山谷，他们从未去过。
莫问的笑声渐弱。
他望着陆江，轻声说：去问...玄鼎的鼎...
话音未落，他两眼翻白昏了过去。
蛛丝上的毒开始顺着他的血管往上爬，在皮肤下形成青紫色的纹路。
陆江蹲下身，扯下莫问颈间的魂玉。
玉里隐约有张人脸，正对着他笑。
收着。他把魂玉递给刘砚秋，
柳如烟已经解下蛛丝，韩九渊蹲在旁边检查莫问的伤口：这毒是我配的，能让他醒不过来三刻钟。
刘砚秋摸了摸魂玉，突然皱眉：这玉里的气息...和玄鼎鼎身上的图腾纹路一样。
陆江把青铜鼎从怀里掏出来。
月光下，鼎身的图腾泛着幽光，和魂玉上的纹路严丝合缝。
远处的钟声第三次响起。
这一回，众人都听清了。钟声里混着铁链拖地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雾里往山上爬。
陆江把鼎重新揣进怀里。他望着雾中的山谷，后颈的金纹烫得厉害。
他说，带莫问回镇。
柳如烟扛起莫问，韩九渊收起蛛丝。
刘砚秋走在最后，回头看了眼雾谷。
那里的雾突然散了些，露出半截青石板路，上面有新鲜的血脚印，正往山上延伸。
风掠过众人耳畔，带来句模糊的话，像是从雾里飘出来的：
玄鼎的火，要烧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