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陆子语非常自觉地刷锅洗碗。
书房里，陆轻沉在看书，封可言无事可做，也在书房里准备找本书看，打发打发时间。
陆轻沉的书房有一个靠墙，一体式的纯木书架，从上到下按照分类摆满了书籍。
封可言仔细看去，发现每本书都有翻阅过的痕迹。
她发现，陆轻沉看书看的挺杂的，比她的涉猎范围还要广泛。
经济类的看，人文社科类的看，名着和当代小说也看，就连民间故事和盗墓题材的小说也都有。甚至，她还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看到了几本言情小说。
当然要说最显眼的，还是摆放在书架中间位置的《劳动法》和《刑法》。
看着都被翻出毛边的两本书，封可言心底下意识地肯定，陆轻沉一定是个不压榨员工，依法经营的守法好老板。
虽说书籍数量多，种类繁多。但总体来说，还是经管类偏多一点，翻阅的痕迹也重一点。
封可言猜测，可能是陆轻沉工作需要。
她以前是有进过陆轻沉书房的，但从来没有仔细看过，如今这样一瞧，倒让她有些惊讶了。
她忍不住扭头，看着坐在宽大书桌前，戴着眼镜，撑着脑袋看书的陆轻沉。
因为角度刁钻，她看不到书名，只能从摊开的书页上看到应该是汉字。
从陆轻沉较为放松的表情来说，应该不是偏专业一类的书。
她也不好意思凑近看。
但看到陆轻沉此刻放松，沉浸书本的样子，封可言不可避免地想起来刚才陆轻沉说的话。
刚才饭桌上陆轻沉说的那句话，尽管她知道是为了逢场作戏，但她的内心还是不可避免地泛起了波澜，就连耳朵上的红晕还是她努力压制下去的。
但反观陆轻沉，却是一派的云淡风轻，丝毫没有演戏的为难和不自在。
还真的是演技高超，她自叹不如。
*
从封可言刚一踏进书房门口，陆轻沉就分出了一半的心思放在她的身上。
看着封可言在书架前看了又看，这会儿又盯着自己看。
说实话，一向运筹帷幄的她有点看不懂封可言此刻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但看着封可言的视线一直盯在自己手中的书上，她猜测，封可言可能是想看一下自己在看什么书。
于是合上手中的书，放在书桌上，眉眼专注而又温柔，荡漾着水波，问：“言言，怎么了？”
是了，为了不在陆子语面前穿帮，演戏演全套，她们在陆子语在的时候都是互相叫名字。
她叫她言言。
她叫她轻沉。
封可言不露声色地瞥了一眼桌上的书，是年初新火的一本盗墓题材的小说，前段时间同办公室的老师还给她安利过，只不过她一直忙的没有时间看。
“没事，随便看看。”封可言看着含笑的陆轻沉，一瞬间有些许的不知所措，只能佯装镇定地回答，顺手从书架上随意拿了一本书，自顾自地坐在窗边的沙发上。
陆轻沉看到封可言这个模样，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一些。
但到底是没再问什么，转而继续看起刚才被她放在书桌上的那本书。
*
书房内，寂静一片，只有空气在流动。
突然，三声清脆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陆轻沉和封可言同时抬眼望去。
陆子语站在门口，礼貌含笑，“小姨，小姑，我先回卧室睡觉了，晚安。”
“晚安。”
“晚安。”
同陆子语互道晚安后，陆轻沉看着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明天她们都要上班，确实该睡觉了。
再次合上手中的书，转动椅子，看着窗边的封可言，眼眸若水，“时间不早了。”
封可言听懂了陆轻沉的意思，点点头，迟疑地说：“那我先去洗漱了。”
“嗯。”
半个小时后，封可言一边护肤给陆轻沉发消息，“我好了。”
“好。”
等陆轻沉躺在床上，时间刚好十一点四十分。
两人笔直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睁眼看着有些模糊天花板。
陆轻沉是没有睡意。
封可言是失眠了。
陆轻沉率先打破有些尴尬地氛围，“你们学校什么时候放暑假？”
“忙完差不多七月中旬吧，估计就是十五号左右。”封可言按照往年放暑假的时间，大概说了一下。
“好美呀，我也想放暑假，不想上班。”陆轻沉难得孩子气，忍不住感概。
封可言轻笑了一声，忍不住打趣，“陆总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
“那还不简单，穿越回到过去，变成小孩子不就好了，不用上班，没有烦恼。”
封可言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还是说了出来，可能是这几天她和陆轻沉的关系有所亲近，也有可能是为了哄陆轻沉。
谁知陆轻沉语气坚决，甚至还有一点淡漠，“我才不要回到过去，变成小孩。”
“为什么？”
原本刚才还有点缓和地氛围在封可言这句话问出口后，彻底陷入了死亡。
很久之后，久到封可言以为陆轻沉都睡着了，才听到一声回答。
“我不想再过一遍那样的生活。”
陆轻沉声音低沉，让人听着心生悲哀。
封可言翻身，看着眼前的陆轻沉，心中思绪万千，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
封可言其实对陆轻沉一点都不了解，以前刚认识的时候只知道陆轻沉是辰北集团的老板，是一个很有涵养，很温柔的一个人。后来结婚的时候，陆轻沉给她说过，她父亲早逝，哥哥和嫂子也因车祸去世，现在整个陆家只有她，她的侄女陆子语，和她的母亲张妍。
陆轻沉的母亲张妍，她见过几次。
怎么说呢，从相处中她明显地看到张妍不喜欢她，但又装作的很喜欢她。
她天生早慧，察言观色能力很强。
所以张妍那不加掩饰的生气和冷漠，她看的一清二楚。
但她从来没有告诉过陆轻沉这些，想着，反正就五年的时间，到时候她和陆轻沉好聚好散，至于张妍，就是过往的陌生人。
*
看着陆轻沉闭眼深呼吸的模样，封可言突然想起来她第一次见陆轻沉的样子。
她第一次见陆轻沉，是她刚博士毕业，留在江大任职的一个深秋的午后。
那天，温度适宜，落叶四散。
她难得地下午没有什么要忙的事，就想着去图书馆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看的书。
刚到图书馆楼前的花园，她就看见一个气质很好的女人和副校长，院长，三人走在一起，有说有笑。
可能是还没有适应老师的身份，所以当她第一眼看到领导的时候，还是和学生时代一样，双腿下意识地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看到他们三人正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赶来，她来不及多想，条件反射地快步走到旁边的灌木丛，巧妙地利用了灌木丛遮住了自己的身影。
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她看错了，她看见，走在中间的那个女人朝她这个方向看了一眼，还对她笑了一下。
她没放在心上，只当是自己眼花了。
后来，在一场捐赠仪式上，她才知道，原来那日见到的那个女人是陆轻沉，辰北集团的掌权人，江城着名的企业家。
当时，她听办公室的同事说有个大集团的老板给她们的学院捐了好多的东西，学院好像还要专门开一场捐赠仪式，到时候她们估计都要参加。
她听着，没有放在心上。
谁知，在第二天的早上，她就收到了院通知，说是下午将有一场捐赠仪式，要求本学院的所有老师和博士生都要参加。
她本着强迫的表情，不情不愿地来到大礼堂，准备听两个小时毫无意义的话术。
但令她奇怪的时，台上的人并没有说太多冠冕堂皇的话，演讲不过才五分钟，她就听到了结束语。
她好奇地朝台上看去，巧的是，陆轻沉也看向她。
捐赠仪式结束后，她顺着人流慢慢地往出挪，突然就听到了陆轻沉和她们院长的谈话。
“我想在校园里面转转，不知道放不方便。”
陈青同陆轻沉打着官腔，“陆总太客气了，当然方便，只是我一会儿还有个会要开，恐怕没有这份荣幸陪陆总了。”
“无妨，陈院长您忙。”话锋一转，“但我毕竟人生地不熟，可能还要劳烦陈院长帮我推荐个人。”
陈青顺着陆轻沉的视线看去，就看到了急于逃离现场的封可言。
听到陆轻沉这样说，封可言直觉不好，脚下的动作不由加快，
谁料下一秒，她抬头看路的功夫，就看到院长朝她招手示意她过来。
“陆总，这是我们学院的封老师，一会儿就让她陪陆总您转，您看可以吗？”
陆轻沉看着封可言说：“求之不得。”
于是，封可言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安排了一份差事。
就连走在校园里，她都还是恍惚的。
直到身旁的陆轻沉停下脚步，她才如梦初醒。
“封老师，你还好吗？”
“没事，就是昨天没有休息好，有点累了。”她扯了一个连她都不相信的谎话。
说完就等着陆轻沉揭穿她，但出乎意料的是，陆轻沉只是看着她很轻，很温柔地笑了一声，柔和着眉眼，温声道：“那就不打扰封老师休息了，谢谢封老师的作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