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队审讯室外的走廊灯光惨白，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灰尘混合的冷硬气息。
苏成背着手站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窗外的天空阴沉得厉害，铅灰色的云层低压压地铺展开，像极了他此刻沉到谷底的心情。
“爸，警察怎么说？”苏明轩站在他身后，声音带着难掩的疲惫和焦虑。他穿着一身熨帖的白衬衫，袖口却随意地挽着，眼底布满了红血丝。
自从昨天发现公司账户异常，资金链几乎被抽空，他就没合过眼，一边安抚慌乱的员工和合作方，一边四处追查资金流向，直到凌晨接到警方通知，才知道这一切都是李钊搞的鬼。
苏成缓缓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压抑的怒火和狼狈。
“警察说，钱已经被李钊转到境外账户了，账户信息和转账权限都在他手里，只有他能操作转回来。”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苏明轩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咯咯作响。“这个畜生！”
他咬牙切齿，语气里满是愤怒，“我们待他不薄，他在公司一路晋升，爸你还把那么重要的项目交给他负责，他竟然恩将仇报，掏空公司的家底！”
苏成沉默着，心里五味杂陈。他确实很器重李钊，觉得他年轻有为，做事果断，是个可塑之才，却万万没想到，这个人的心底竟然藏着这么大的野心和恶意。
公司是他一辈子的心血，想当年……如今被掏空，随时可能面临破产倒闭的风险，他怎么能不心疼，不愤怒？
就在这时，一名警察走了过来，语气平淡地说：“苏先生，李钊提出想见你一面，你们要不要进去谈谈？或许能从他嘴里问出些有用的信息。”
苏明轩立刻道：“爸，我跟你一起进去！我倒要问问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成抬手拦住了他，摇了摇头：“不用，我自己进去就行。”他知道，有些事情，或许只有他和李钊两个人当面说清楚。
苏明轩还想说什么，却被苏成眼神里的坚定制止了。他只好点点头，叮嘱道：“爸，你小心点，别跟他一般见识。”
苏成“嗯”了一声，跟着警察走进了审讯室。
审讯室不大，光线昏暗，只有一张金属桌子和几把椅子。
李钊坐在桌子的另一边，身上穿着西服，头发凌乱，脸色苍白，但眼神里却没有丝毫的愧疚和恐惧，反而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桀骜和嘲讽。
看到苏成进来，李钊抬了抬眼皮，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打破了室内的寂静：“苏总，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见面吧？”
苏成拉开椅子坐下，目光锐利地盯着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李钊，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公司待你不薄，我更是把你当成心腹，你为什么要背叛我，掏空公司的资金？”
李钊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浓浓的不甘和怨怼，他微微倾身，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苏成，像是要将他的模样刻进骨子里：“为什么？苏总，你身居高位，锦衣玉食，自然不会明白我们这种底层人的挣扎。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无非就是不甘心罢了。”
他的思绪飘回了很久以前，那些在小山村艰难求学的日子。“我和林薇，都是从小山村走出来的。我们一起寒窗苦读，一起熬过最难的日子，好不容易考上了名牌大学，以为就能改变命运，摆脱底层的泥沼。”
“可现实呢？”
李钊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歇斯底里的控诉，“毕业之后，我们挤在出租屋里，每天起早贪黑地工作，却因为没钱、没背景，处处碰壁。我明明有能力，却因为没有人脉，一次次错失晋升的机会；我想给林薇一个安稳的家，却连一套小小的房子都买不起。”
“那些日子，我们遭受的白眼和屈辱，你根本想象不到！”李钊的眼眶红了，语气里充满了委屈和愤怒，“客户的刁难，同事的排挤，上司的轻视，每一次，都是因为我们没有钱，没有背景！而你呢，苏总？你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匙，拥有我们一辈子都奋斗不来的财富和资源，你根本不懂那种拼尽全力，却依旧寸步难行的绝望！”
他顿了顿，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眼神里的怨怼更深了：“后来，我进了你的公司，看着你挥金如土，看着苏明轩即使能力平平，也能坐享其成，占据高位，我心里就更不平衡了。凭什么？凭什么你生来就拥有一切，而我们却要为了一点点生存空间，苦苦挣扎？”
“所以你就选择背叛？选择掏空公司的资金？”
苏成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失望和愤怒，“你觉得这样就能改变你的命运吗？你这样做，和那些你曾经痛恨的人，有什么区别？”
“区别？”
李钊嗤笑一声，眼神里满是嘲讽，“区别就是，我拿到了我想要的钱，虽然现在被抓了，但至少我曾经拥有过。而你，苏总，你马上就要面临公司破产的困境，你一辈子的心血，就要毁于一旦了！”
他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战果”：“告诉你吧，苏总，那些钱，我已经转到了境外的秘密账户，只有我知道密码，只有我能转回来。你想拿回钱，除非我愿意。但你觉得，我会愿意吗？”
李钊知道林薇落地的第一时间就会把钱转移走，就是他也找不回来了，但他就是想刺激苏成，看他气疯了的样子，看看他们这些有钱人生气是什么样子的。
苏成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死死地盯着李钊，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一丝破绽：“你别得意得太早！法律是公正的，你迟早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代价？我早就想到了。”李钊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大不了就是坐牢，反正我一无所有，烂命一条，坐几年牢又算得了什么？总比一辈子被人踩在脚下，活得像条狗一样强！”
他看着苏成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感。他突然话锋一转，眼神里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对了，苏总，还有一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
苏成皱了皱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林薇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李钊一字一句地说道，语气带着刻意的强调，“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你说什么？”
苏成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桌子上，眼神凶狠地盯着李钊，像是要吃了他一样。
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屈辱涌上心头，苏成的脸色涨得通红，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死死地咬着牙，才勉强没有让自己当场发作。
“怎么？苏总，很意外吗？”
李钊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笑得更加得意了，“你以为林薇是真心对你的？她不过是想利用你，想从你身上得到好处罢了。你和她之间的那些事，我早就知道了。说实话，看着你被她耍得团团转，我心里还挺痛快的。”
苏成的拳头紧紧攥着，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他看着李钊那张得意忘形的脸，恨不得冲上去给她一拳，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眼神冰冷地看着李钊：“你说完了？”
李钊挑了挑眉，摊了摊手：“说完了。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告诉你了。你想拿回钱，就等着吧，除非我死，否则那些钱，你一分都别想拿到。”
苏成没有再说话，他深深地看了李钊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失望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
他转身，快步走出了审讯室，仿佛多待一秒，都是一种煎熬。
走出审讯室，苏明轩立刻迎了上来：“爸，怎么样？他说了吗？钱能追回来吗？”
苏成的脸色依旧很难看，他摇了摇头，语气低沉：“他不肯说账户信息和密码，钱暂时追不回来。”
苏明轩的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他叹了口气：“那怎么办？公司的资金缺口太大了，要是不能尽快补上，很快就会撑不下去的。”
苏成沉默着，脑海里反复回响着李钊说的那些话，尤其是“林薇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这句话，像一根毒刺，深深扎在他的心上。
他不敢告诉苏明轩，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他在外面有了林薇，才给了李钊和林薇可乘之机。
“明轩，”苏成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着他，“这件事，你先别告诉家里的其他人，尤其是你妈。她身体不好，经不起折腾。”
苏明轩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爸。可是公司的资金缺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我知道。”
苏成的语气沉重，“我会想办法的。我会联系银行，看看能不能贷款；再找一些老朋友，看看能不能周转一下。无论如何，我都会保住公司，这是我一辈子的心血，不能毁在我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