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宾利平稳地滑过霓虹闪烁的街道，车内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是温燃刚才从急救箱里翻出碘伏时沾染上的。他握着苏景辞受伤的手，指尖轻轻拂过包扎好的纱布，声音放得比羽毛还轻：“还疼吗？”
苏景辞正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树影发呆，闻言转过头，睫毛上还沾着点没干的水汽（刚才装柔弱时挤出来的）。“有点哦，”他故意拖长语调，眼神往温燃脸上瞟，“听说美人给吹吹就不疼了，温总要不要试试？”
温燃指尖一顿，抬眼时眼底漾着笑意，却伸手捏住他的脸颊轻轻一捏：“没个正经。”指腹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带着点不容置疑的纵容。
【宿主！危险危险！】系统在脑海里拉响警报，【你的任务对象是顾芒啊！怎么又对着温燃眉来眼去的？！】
苏景辞扒开温燃的手，揉了揉被捏红的脸颊：“急什么，”他在心里回系统，“看看顾芒好感度多少了。”
【65！刚涨了10点！】系统报数跟报股票似的，“但这跟你调戏温燃有什么关系？”
“65还不够？”苏景辞挑了挑眉，看着温燃的手——骨节分明，浑身上下都透着股斯文劲儿，“反正目标达成，顺带逗逗美人怎么了？又不耽误事。”
温燃像是看穿了他脑子里的小九九，突然伸手把他的脑袋往椅背上按了按：“坐好，别晃。”掌心按着他的后颈，力道不重却带着种让人没法反抗的气场，“再闹，我就让司机掉头把你送回宴会厅，让赵烁给你吹手。”
“别别别！”苏景辞立刻装乖，乖乖靠在椅背上，只是眼睛还不安分地瞟着温燃，“温总怎么能这么狠心，我可是伤员。”
温燃没理他的撒娇，嘴角却悄悄勾了勾。
车到医院急诊室，医生拆开纱布看了眼伤口，推了推眼镜：“得缝两针，不然愈合慢。”
刚才还蔫蔫的苏景辞瞬间支棱起来，手一缩：“不用不用！我皮糙肉厚，贴个创可贴就行！”开玩笑，缝针多疼啊，他刚才划那一下已经是极限了。
温燃按住他的肩膀把人摁在椅子上，语气不容置喙：“听话。”
“不要！”苏景辞跟只炸毛的猫似的往旁边躲，情急之下干脆一矮身，顺着温燃的胳膊滑下去，脑袋往他怀里一埋，“要缝你缝！我怕疼！”
温燃整个人都僵住了。
怀里的人毛茸茸的，呼吸带着点蛋糕的甜香，隔着薄薄的衬衫能感受到对方轻微的颤抖（多半是装的）。他迟疑了两秒，抬手轻轻摸了摸苏景辞的头发，像安抚一只炸毛的小动物：“不疼，我在这儿。”
医生在旁边看得直乐，清了清嗓子：“抓紧了，很快的。”
苏景辞从温燃怀里抬起半张脸，眼睛亮晶晶的：“真的？”
“真的。”温燃的声音放得更柔了些。
于是接下来的几分钟，急诊室里就出现了诡异的一幕：一个穿米白西装的男人坐姿笔挺，怀里埋着个脑袋，另一只手被医生拿着针线缝补，嘴里还时不时发出“嘶嘶”的抽气声，却没再挣扎。温燃的手始终放在苏景辞的发顶，轻轻摩挲着，像在给怀里的人输送勇气。
走出医院时，夜风带着点凉意。温燃把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苏景辞肩上，带着淡淡的雪松味。“住哪儿？我送你。”
苏景辞拢了拢外套，突然夸张地叹了口气：“唉，说来惭愧，我今天出门太急，把钥匙落家里了，现在是无家可归，只能流落街头看星星了。”他说着还抬头望了望天，可惜今晚云层太厚，一颗星星都没有。
温燃看着他眼底的狡黠，哪会不知道他在开玩笑。但他还是转身上了车，对司机说：“开车，回家。”
苏景辞眼睛一亮：“带我回家？温总这是要包养我吗？”
温燃发动车子的手顿了顿，侧头看他：“再胡说，就把你扔在路边喂蚊子。”
苏景辞脱了鞋踩在地毯上，刚换好拖鞋，肚子就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起来——晚上光顾着吃蛋糕和看戏，压根没正经吃饭。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温燃却已经系上围裙走进了厨房：“等着，给你做碗面。”
开放式厨房的灯光暖黄，温燃背对着他站在灶台前，袖口挽起露出小臂，动作熟练地烧水、下面、打鸡蛋。
苏景辞突然觉得这画面有点温馨，掏出手机偷偷拍了张照，照片里温燃的侧影在灯光下柔和了许多，跟刚才在宴会上那个冷静自持的模样判若两人。
“偷拍什么？”温燃突然回头，正好抓包。
苏景辞赶紧把手机藏到背后，嘿嘿笑：“拍帅哥做饭，留着当屏保。”
温燃没再追问，把煮好的面端上桌——简单的阳春面，卧着个金黄的荷包蛋，撒了把翠绿的葱花，香气瞬间弥漫开来。苏景辞早就饿坏了，拿起筷子就呼噜呼噜吃了起来，烫得直吐舌头也停不下来。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温燃坐在对面，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眼底带着笑意，“你跟小舅舅……认识很久了？”
苏景辞嘴里塞满了面条，含糊不清地说：“没多久呀，就……机缘巧合。”他可不能说自己是穿书来的，只能捡些无关紧要的话说，“顾总人挺好的，就是有时候有点凶，跟我高中班主任似的。”
温燃挑眉：“他还管你学习？”
“那倒没有，”苏景辞喝了口汤，“就是管我别总摸鱼。对了，温总跟顾总是亲戚吗？你刚才叫他小舅舅。”
“嗯，他是我小舅舅。但差的不大，从小一起长大的”温燃简单带过，没多解释，“吃完早点睡，客房收拾好了，明天我送你回他那儿。”
苏景辞点点头，又扒了两口面，突然抬头冲温燃眨眨眼：“温总，你做的面真好吃，比我上次在五星级酒店吃的还好吃。”
温燃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嘴角弯起的弧度藏都藏不住：“喜欢吃，以后……有空再做给你吃。”
苏景辞没接话，低头继续吃面，只是耳根悄悄红了。【宿主！你脸红什么！】系统又开始蹦跶。
“要你管。”苏景辞在心里回了句，加快了吃面的速度。
也许今晚流落街头也不是什么坏事，他想。至少能吃到这么好吃的面，还能……认识一个会给自己吹手、会做面的美人。
至于顾芒的好感度？65呢，够用了。
宴会厅的水晶灯渐次熄灭，留下几盏壁灯散发着昏黄的光。顾芒攥着衣角在人群里穿梭，终于在露台找到正和萧烬说话的顾时砚，额角还带着点没散去的红。
“小叔叔。”他声音还有点发紧，把刚才赵烁刁难、苏景辞替他挡酒还弄伤手的事说了一遍，末了补充道，“哥把苏助理接走了，说去医院处理伤口。”
顾时砚指尖夹着的烟燃到了尽头，烫了手指才回神。他碾灭烟蒂，拿出手机给苏景辞发微信：【在哪？】
那边秒回，语气带着点欠揍的得意：【在美人家里～】
顾时砚的眉峰瞬间蹙起，打字的力道差点戳穿屏幕：【明早7点上班，晚一秒扣一千。】
等了半天没收到回复，点开对话框看了眼，对方连个表情包都没回。他冷哼一声收起手机，萧烬在旁边看得直乐：“怎么？你家这位苏助理还挺能惹事，刚得罪完赵烁，转头就消失了了？”
“在温燃家里呢。”
“哦。在温燃家里……在温燃家里！！！不是，顾时砚，你就不能管好你手下的人——”
“闭嘴。”顾时砚瞥了他一眼，转身拍了拍顾芒的肩，“走吧，回去。”
车子驶过空旷的街道，顾芒靠在后座昏昏欲睡。
顾时砚看着窗外掠过的路灯，脑子里却反复闪过苏景辞那副样子——在宴会上跟何以靖侃侃而谈时的自信，替顾芒挡酒时的莽撞，还有……刚才微信里那轻飘飘的“美人家里”。
这人到底是来当助理的，还是来给他惹麻烦的？
指纹锁“咔哒”一声弹开，迎接他的只有满室寂静。他换了鞋走进客厅，偌大的空间空旷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沈叔，我还在呢，少爷……( ? ? ? )?)】
往常倒不觉得，今天却突然觉得这房子冷清得厉害。
他走到吧台倒了杯威士忌，冰块在杯壁撞出清脆的声响。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他以为是苏景辞回了消息，点开却发现是工作邮件。
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他终究还是没再发消息过去。
“扣工资是吧……”顾时砚对着空荡的客厅低声嗤笑，仰头喝尽杯里的酒，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压下心底那点莫名的烦躁。
他第一次觉得，这栋精心设计的别墅，好像确实缺了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