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玲独自坐在窗前,手中捧着那个用手帕包裹的黄土,泪水无声滑落。
“阿英啊,我把能请的人都请了,一个也没落下,可唯独你,姐请不到了....”
平安进屋看见秀玲说道:“又想阿英了?不要总哭,阿英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对不对?孩子定亲好好事,应该开开心心的。”
秀玲叹了口气,她知道没人懂她和阿英的姐妹情。
定亲后没多久,两家人又坐在一处,热热闹闹地商量了结婚的日子,最终日子就定在一个月后。
日子一定,仿佛给平淡的生活上了发条,一切都骤然加快了脚步。
志远和大丽这做哥哥嫂子的,更是将妹妹的事当成了头等大事。他俩负责起了为月亮嫁妆的所有事宜。
有了日子盼着,时间就像指缝里的沙,溜得飞快。仿佛只是一晃神的功夫,月亮出嫁的吉日,便到了眼前。
前一夜,月色格外的清亮,如水银般泻满了小院。
阿英,她轻声呢喃,指尖轻抚着手帕,月亮明天就出嫁了,你要是能在,该多好......
手帕上似乎还残留着泥土的气息,秀玲的思绪飘回了多年前。那时她和阿英都还年轻,常在月光下畅想未来。
姐,等月亮出嫁那天,我要给她梳最漂亮的头。阿英清脆的嗓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好啊,到时候咱们一起给月亮准备嫁妆。
可现在,妆台前永远少了一个人的身影。秀玲轻轻打开床头柜,取出一个木盒子。
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她们年轻时来往的信件,还有阿英的日记本。她翻开一页,上面娟秀的字迹写道:
今天月亮考上研究生了,秀玲姐高兴得直掉眼泪。这孩子真争气,希望她能一直这么幸福下去......
秀玲的眼泪滴落在日记本上,晕开了墨迹。她小心翼翼地把日记本放回木盒,又取出一对银镯子——这是阿英生前特意为月亮准备的嫁妆。
阿英,你放心吧,月亮找到了好归宿。秀玲对着手帕轻声说,明天,我会替你看着她出嫁。
第二天天还没亮,秀玲就起床了。她仔细梳洗,换上前一天就准备好的新衣裳。赵平安也起得很早,默默地在院子里踱步,时不时望向月亮房间的窗户。
别紧张,秀玲给丈夫整理衣领,今天是高兴的日子。
月亮的房间里,大丽和几个亲戚早已忙活开来。
梳头娘娘正在给月亮梳妆,嘴里念着吉祥话: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秀玲站在门口,看着镜中女儿娇美的容颜,不禁想起月亮小时候坐在她膝上扎小辫的样子。
时光荏苒,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转眼就要成为新嫁娘了。
月亮从镜中看见母亲,甜甜地笑了,好看吗?
好看,我闺女最好看。秀玲走上前,接过梳子,亲自为女儿梳理最后一缕发丝。
这时,志远走进来,手里捧着个精致的首饰盒:妹妹,这是哥送你的结婚礼物。
盒子里是一对璀璨的钻石耳环,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太贵重了......月亮惊讶地捂住嘴。
我妹妹值得拥有最好的。志远眼眶微红,记得你小时候总说别的女孩有漂亮的耳环,那是咱俩穷,买不起,现在终于有属于你自己的了。
众人都笑了,笑声中却带着不舍的哽咽。
与此同时,刘明也是一片忙碌。刘母亲仔细为儿子整理西装,不时抬手抹去眼角的泪花。
妈,您别哭啊。刘明手足无措地安慰。
妈这是高兴。刘母亲破涕为笑,月亮是个好姑娘,你要好好待她。
迎亲的队伍准时出发。钢蛋和黄毛精心准备的婚车队伍真的是清一色的奔驰,车队浩浩荡荡地驶向月亮家。
黄毛坐在头车里,不停地通过对讲机指挥着车队。
注意,注意,再过两个路口就到了。鞭炮准备!
月亮家门口早已围满了亲朋好友。沐晨带着一帮同学守在门口,跃跃欲试地要姑父。
当迎亲的队伍出现在巷口时,鞭炮声震天响起。刘明手捧鲜花,在伴郎团的簇拥下走向大门。
姑父,想接走姑姑可没那么容易!沐晨带着小伙伴们拦在门前,先回答我们的问题!
在欢声笑语中,刘明顺利通过了重重。当他终于见到身披白纱的月亮时,不禁愣住了。
月亮,你今天真美。他深情地说,单膝跪地献上鲜花。
按照传统礼仪,新人向秀玲和赵平安敬茶。当月亮和刘明跪在面前时,秀玲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
妈,请喝茶。月亮的声音哽咽。
爸,请喝茶。刘明恭敬地举杯。
赵平安接过茶杯的手微微发抖,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老人,此刻眼中也闪着泪光。
婚礼在酒店隆重举行。当《婚礼进行曲》响起时,志远挽着月亮的手,缓缓走向红毯另一端的刘明。
这一刻,时光仿佛倒流,志远想起小时候牵着妹妹学走路的情景。
我把妹妹交给你了。志远郑重地把月亮的手放在刘明手中。
大哥放心。刘明紧紧握住月亮的手。
宴席上,宾主尽欢。扎西特意从西藏赶来,献上洁白的哈达和热情的祝福舞蹈。钢蛋和黄毛忙前忙后,确保每个环节都完美无缺。
最感人的时刻是平安的发言。他站在台上,望着台下满座的亲朋好友,声音哽咽:
今天是我女儿月亮和刘明的大喜之日。感谢各位亲朋好友来见证他们的幸福......”
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婚礼结束后,新娘要被接去新郎家,临行前,月亮紧紧抱住秀玲:妈,我会常回来看您的。
傻孩子,好好过你们的日子就行。秀玲替女儿理了理头发,只要你们幸福,妈就高兴。
望着婚车远去的身影,秀玲靠在赵平安肩上,泪水再次滑落。但这一次,是幸福的泪水。
夜幕降临,秀玲独自来到院子里。天上明月皎洁,洒下清辉万里。她轻轻抚摸着手帕包着的黄土,轻声说:
阿英,你看到了吗?月亮今天很美,很幸福。你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