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竹语经年:塘边的时光絮语
彩色玻璃珠蒙着薄尘,带刻痕的菱角依旧坚硬,还有颗冻过的野山楂干——是当年秋天落在竹盘里,被朵朵悄悄收起来的。“搬了三次家,布包磨破了两个,这些东西却从没丢过。”她指尖蹭过玻璃珠上的细纹,那是小时候用石头在塘边刻下的小太阳,如今仍能映出细碎的光。
小虎蹲在塘边,手指划过竹船的船舷,突然笑出声:“还记得当年编这船时,你非要在船底刻菱叶芽,说这样船就能跟着菱角漂,永远不会迷路。”小宇跟着点头,指腹触到船底浅浅的刻痕,恍若摸到了四十多年前的晨光——那时阿瑶蹲在旁边递竹篾,指尖沾着竹屑,却笑得比塘边的野蔷薇还亮。
“后来这船怎么不见了?”阿瑶忽然问。话音落,三人都顿了顿。当年夏末的一场暴雨,春塘涨水,竹船顺着水流漂向塘中央,他们追着跑了半里地,最终只捡到半块蓝印花布帆。“我以为它早沉在塘底了。”小宇声音轻了些,“没想到你居然找回来了。”
小虎挠挠头,从渔具包里掏出个铁盒,打开是叠泛黄的纸:“这些年我总来塘边转,前年清塘时,在淤泥里摸到了船身,回家晒了半个月,又照着当年的布帆样子,找老裁缝重做了一块。”纸上画满了竹船的草图,有的标着“补帆绳”,有的写着“加固竹筐”,笔迹从青涩到成熟,记满了岁岁年年的牵挂。
暮色把四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朵朵把新采的菱角剥好,放进旧竹盘里:“尝尝,和当年的味道一样吗?”小宇咬下一口,清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突然想起小时候,他们总把刚采的菱角埋在塘边的沙里,说是“藏起夏天的味道”,等秋天再挖出来,竟还带着一丝凉甜。
阿瑶掏出手机,翻出段视频:去年冬天,她踩着冰碴子在塘上滑竹冰车,车底的竹篾咯吱作响,镜头里的春塘结着薄冰,岸边的竹子覆着雪,像裹了层白纱。“当时就想,要是你们在就好了。”她笑着说,眼角却泛了红。
“明年春天,咱们再编一艘竹船吧。”小虎突然提议,指着塘边的新竹,“这几棵长得正好,编船够结实,还能在船尾编个小篮子,装咱们采的菱角。”朵朵立刻点头:“我要在帆上画咱们四个的样子,就像老照片里那样。”
小宇把竹船轻轻放进竹篓,竹篾碰撞的轻响,混着塘水的涟漪声,像一首温柔的歌。他抬头望向暮色中的春塘,岸边的竹子轻轻摇晃,仿佛在说:时光会走远,但那些用竹篾、用牵挂、用共同记忆编织的约定,永远不会散。
夜色渐深时,四人提着竹篓往回走,竹篮里的菱角还带着塘水的凉,旧竹盘里的玻璃珠,在路灯下闪着暖光。他们约好下周再来,带着工具修一修那半截竹渔网,说不定还能在塘里捕到当年那样小的鱼。
走到塘口时,阿瑶突然停下,指着路边的一块青石:“你们看,这不是当年咱们刻名字的石头吗?”石头上的字迹早已模糊,但他们仍能准确地指出哪个是自己的名字,指尖叠在冰凉的石头上,像握住了跨越四十多年的、从未分开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