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过后,宁县的年味渐渐浓了起来。
林夜计划着尽快返回魔都,筹备集团年终大会。
动身前这段时间,他大多时间都泡在梅江河畔的工地上。
丛生生物制药厂分厂的钢结构主体已经拔地而起,巨大的吊臂在空中移动,工人们在骨架上有序忙碌,焊接火花闪烁,机器轰鸣声不绝于耳。
林夜常穿着一件旧工装夹克,戴着安全帽,在虎哥陪同下穿行在工地。
他很少说话,多是静静观察。
有时会拦住休息的工人,递根烟,随口问问家里情况,工钱是否按时,伙食如何。
“林总放心!这厂子是咱宁县的宝贝,俺们肯定卯足劲干!”工人们笑着回答。
中午,他就和虎哥、工人们一起蹲在工棚边,捧着同样的不锈钢餐盘吃大锅菜。
红烧肉炖土豆、白菜粉条,简单管饱。
他吃得慢,边吃边听工人们聊着天,听他们憧憬着进厂当工人、拿稳定工资的好日子。
虎哥看着他说:“小夜,你现在这身份,还天天跟我们吃这粗茶淡饭。”
林夜扒完最后一口饭,笑了笑:“这饭怎么了?好吃啊,香着呢。”
此刻看着碗里的红烧肉,想起在三坑中学几年……哪里有这样的肉吃?
因为父亲沉溺于赌博,家里一贫如洗。
林夜常常带点豆腐乳和咸菜去学校,这一吃就是一周。
村民食堂里,一个鸡蛋蒸三碗水蒸蛋,林夜买不起。
有时候杨立军买上两碗,一人一碗,林夜吃得比什么都香。
而像林夜这样的学生,却是非常的多。
有不少不喜欢吃咸菜的学生, 每顿只是咽几口白米饭。
穷,就是这个世界带给他们的枷锁,需要还的原罪。
林夜叹了口气,现在不一样了,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他想着是时候去母校三坑中学看看了,
前段时间一直没有去,是因为那时实在是没有心情。
小姨吴满英的“木子山生态山庄”工地里,工人正忙得热火朝天。
山庄起得很快,砖混主体差不多都弄好了,轮廓初现。
姨夫戴着安全帽,和工头对着图纸比划。
小姨忙着给工人端茶送水。
见林夜来了,小姨迎上来:“小夜,工地灰大,别沾身上了。”
“没事,”林夜看看进度,“看样子,春节前封顶应该没问题。”
“是啊,还是你的施工队靠谱,干活扎实。”小姨感慨,“我现在看着楼起来,就跟做梦似的。”
“小姨,有困难随时跟我说。”林夜道。
“都好着呢!”小姨连连摆手。
……
这天傍晚,林寿生带着黛西和阿丽塔来林夜家吃饭。
饭后,阿丽塔拿着彩笔画画,嘴里念叨着新学的中文词,气氛温馨。
临走时,林夜叫住林寿生:
“生哥,这边工地年前差不多了。过两天我回魔都。”
林寿生点头:“是该回去了,年底事多。”
“集团要开年终大会,你自然也要一起去,你还挂着集团保安部长一职呢。”
林夜顿了顿,看向黛西和阿丽塔,
“要不要带她们一起去魔都待段时间?她们来了这里也没带她们出玩,去大都市看看。等年前再一起回来过年。”
黛西虽听不懂,但感受到目光,抬头露出询问眼神。
黛西听懂关键词,脸上露出惊喜,看向丈夫。
林夜用英语对黛西说:“邀请你们去魔都,很大的城市。”
林寿生心里一暖,知道林夜是为他们着想,怕她们在家里孤独,
便点头:“好,一起去魔都玩玩。”
走之前,林夜去了一趟三坑中学。
林夜的事迹在学校老师圈里早就传开了。
高中班主任曾建生常常自豪的提起林夜在学校的时候如何如何。
时间一长,一些老师时不时会跟曾建生开玩笑。
“曾老师,你那个大佬学生还没有来看你啊?”
他只能回答,做老板的都忙。
这天曾建生和妻子正要出门,见到正要敲门的林夜。
“曾老师,师母!”
“林夜,哎呀,你来了啊,快进来坐……”
林夜把买的礼品放下,聊了一会儿。
林夜便提出在学校里转转。
学校还是老样子,一栋三层办公楼,红砖裸露,阳台和楼层之间是木板,房顶盖得是那种普通的黑瓦片子。
办公楼前一根大竹竿子,这是升旗的地方。
这是学校最好的建筑。
初中是两排土坯房,高中是红砖房,但是里面地面都是泥土,木制的窗户,玻璃好多都是破的。
林夜没有忘记高二冬天下雪,风雪从破洞窗户吹进来,离学校近的同学,去家里拿稻草把窗户堵上,这才舒服了些。
看了一会儿,林夜跟老师道别。
“曾老师,我现在也忙,年后我再过来,您去跟校领导合计一下,看要怎么改善,拿出个方案来,能力范围之内的忙,我一定会帮!”
“好!好!等会我就去说,先谢谢你啊林夜!不,应该叫你林总……”
……
其实方案什么的,其实只是个形式罢了,这个连围墙都没有的学校,光有块地而已,这要什么方案,只能是直接推倒重建了。
林夜收拾妥当。
牧马人带着林寿生,黛西和阿丽塔出发魔都。
一路上,阿丽塔兴奋的嘴巴说个不停。
下午四点时分,终于进入魔都。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高架路上,黛西紧紧握着阿丽塔的小手,阿丽塔将脸贴在冰凉的车窗上,贪婪地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象。
她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小嘴张成了“o”型,发出不成调的惊叹声。
那些她只在图书上见过的摩天大楼,此刻就在眼前。
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穿着时髦的男男女女,川流不息的各色车辆,
这与马尼拉那个宁静悠闲的海边小镇截然不同。
“好多……好多楼啊!”阿丽塔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喊道。
黛西没有回答,只是更紧地握了握丈夫林寿生的手。
她的心跳得很快,很兴奋,到处都是高楼,看得她的眼睛都忙不过来了。
对于她来说,眼前看到的,都是震撼。
快到了。
很快,他将车拐进了一条相对安静的林荫道,最终停在了桐音阁后面停车场。
“到了,你们就住这里。”林夜熄了火,解开安全带。
当院门打开,看到漂亮的三层老洋房时,黛西和阿丽塔的眼睛再次亮了起来。
这里与外面车水马龙的喧嚣仿佛是两个世界,静谧、雅致,让人心神瞬间安宁下来。
小方方此刻正在院子里踢皮球,看到林夜带着陌生人进来,叫了一声舅舅。
林夜把小方方抱了起来。
“呀,方方重了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