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散去。
老妈在扫地的时候，大姐林梅和姐夫李荣生带着五岁的儿子来了。
晚饭的时候，林夜问道：“姐，最近怎么样？豆豆好像瘦了些。”
林春梅张了张嘴，话未出口眼圈先红了。
随后，她说道：
“三个月前，你姐夫下夜班回家，被一辆摩托车撞了。人跑了，没抓到。腿骨裂了，在医院躺了两个月...”
李荣生曾是县里小餐馆的厨师，一家人的开支全指望他那点工资。
他一倒下，家里顿时没了收入来源。
“医药费花了小两万，都是老妈给的。”林梅低声补充，声音里满是疲惫。
“你姐夫现在还不能久站，工作也丢了。我这几个月到处打零工，但...豆豆还要人照顾...”
林夜皱起眉头。
他依稀记得几个月前林雁似乎提过这事，但那段时间他正忙于处理芯片厂的投资和《环朱格格》的后期制作，一忙起来就把这事抛在了脑后。
看着大姐眼角新添的皱纹和姐夫憔悴的面容，林夜心中涌起一阵愧疚。
“怎么不早点跟我说？”林夜语气里带着责备。
林春梅勉强笑了笑：“知道你忙，听说你现在生意做得大，不想给你添麻烦。”
“一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林夜果断道，“这样吧，过了年，你们跟我去魔都。”
林春梅正有此意，她想的是进林夜的厂子里做点什么，哪怕是做清洁工都行。
“姐夫你去我厂里的食堂先帮忙，不用长时间站着，指导一下厨师们就行。等腿好了再说。”
林夜早已想好了安排，“住的地方也有。”
他顿了顿，看着一脸茫然的大姐和姐夫：
“等安顿下来后，我在厂区旁边有个空置的门面，你们去开个小餐馆吧。魔都人口味杂，姐夫的手艺肯定受欢迎。”
“开、开餐馆？”林春梅睁大眼睛，“我们哪来的本钱啊...”
“本钱我出，算我投资的。”林夜轻松地说，“你们负责经营，盈利了再还我。亏了算我的。”
不等夫妻俩反应，林夜又看向正在小心翼翼舔着糖果的豆豆：
“豆豆也该上幼儿园了。我联系厂区附近的幼儿园，早晚有校车接送，你们忙的时候也方便。”
一番话安排得周到妥帖，解决了所有后顾之忧。
林春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慌忙用手背擦去：“小夜，这、这怎么好意思...”
李荣生也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只是反复道：“这太好了，太好了...豆豆，快谢谢舅舅！”
豆豆虽然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见父母高兴，也甜甜地笑了：“谢谢舅舅！”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林夜轻声道。
“那行， 我家里还养了鸡鸭，种了点菜，等我们收拾完了，我们一家人就过来。”
一家人聊着天，林梅问起还关着的老爸：“老爸快出来了吧？我们要去看他吗？”
吴秀兰黯淡下来，说道：“正月初十！”
“不管他，没几天就出来了。”
林雁和林雁都没有吭声。
“你爸变了好多哩！”
“狗改不了屎！”林夜应了一句。
“他终归是你的爸啊，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呢？”吴秀兰嗔怪道。
“他知道家里盖好了小楼，急得恨不得马上就要回去……”
“妈，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吧，你躺在医院挨刀子的时候，我急得到处借救命钱的时候，他在哪儿？他在玩牌九！”
“妈也就那样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啊，这是命，嫁了这样的有什么办法呢，你们有出息了，这比什么都强！我不敢再有什么奢求了！”
林夜理解，这个淳朴善良的农村妇女，她有她的生存逻辑，嫁错是命，抗命就是不对，说再多也没用。
林夜也知道他终究父亲，只要他不作死，林夜看在母亲的面上，也可以大度宽容，但是要他怎么对他好肯定是不可能的，他装不来！
“好了小夜，过年开心点。不说这些……”
林雁打断了林夜的愤怒，好好的，说起他，不是给自己添堵吗？
心里想着，他要是不回来，也挺好的……
从懂事开始，这是过的最开心的一个年！
---
翌日，县里最好的“金悦大酒店”宴会厅人声鼎沸。
吴家包了十几桌，宴请亲朋。
在这个小偏的桌上，林夜正和表妹吴青说笑。
小丫头过完年就十三了，长得有快一米六了，出落得亭亭玉立，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正叽叽喳喳说着高中生活的趣事。
“夜哥，魔都的高楼是不是都快戳到云里去了？外滩晚上真的像电视里那么亮吗？”
吴青托着腮，满脸向往。
林夜笑道：“是啊，比电视里还漂亮。等你考上大学，带你去玩。”
“真的？”吴青眼睛一亮，“那我一定要考到魔都去！”
一旁，林夜的母亲吴秀兰和舅舅吴斗生一家坐在一桌。
酒过三巡，林夜放下筷子，看似随意地问起：“二舅，你那个机械厂，现在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桌上气氛顿时一滞。
二舅妈王开晴脸色顿时垮了下来，叹了口气：
“别提了！晦气！都好几个月没发工资了，过年就意思了一下，发了三百块钱过年费。今年我们都不好意思回来！”
她说着，瞥了眼隔壁主桌——大舅吴则彦一家正坐在那边，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看见没？就因为我们没给你外婆包个大红包，你大舅家嫌弃我们，连坐都不愿意跟我们坐一桌！”王开晴语气酸溜溜的。
林夜哈哈一笑，打趣道：“所以就跟我们坐一桌了？”
吴斗生瞪了妻子一眼，但脸上尽是愁容：“厂子是彻底不行了。本来还想承包出去，谈了半年，来了几拨人，看看都摇头走了。现在...只想卖掉算了。”
“卖？”林夜挑眉，“估计更难吧？”
“可不是嘛！”吴斗猛灌了一口酒，“白送都没人要！具体怎么样，还得去跟市里那些老爷们谈，麻烦得很！”
林夜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若有所思。
他的商业帝国，确实需要一个自己的机械制造基地。
如果价格合适...
“二舅，详细说说厂子情况。”林夜语气认真起来。
吴斗生虽然疑惑外甥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但还是如实道来：
“设备都是80年代的老机床，快老掉牙了。厂房也破旧得很。欠着银行二百五十万贷款，最头疼的是那一百五十号在职职工和五十个退休老职工，都是要安置的...”
林夜皱眉：“土地呢？”
“哦，这块地倒是厂里最像样的资产了，50亩，红本在手。”吴斗生说到厂子，心里没有一点底气。
“还有其他资产吗？”
“基本没了...哦，对了，还有一些积压的原料，对了，还有一堆钕铁硼废料，就是些生锈的磁铁，堆得跟小山似的。”
林夜眼中精光一闪：“钕铁硼废料？生锈磁铁？有多少？”
吴斗生奇怪地看了外甥一眼，不明白他为什么关心这个：
“好几百吨吧。以前厂里给村里做那种大喇叭，后来没有订单了，业务黄了，这些废料就不知道能干啥用了，堆那儿占地方。”
林夜心中一震。
钕铁硼废料！这可是好东西！
他清楚地记得，上一世过完年不久，国家就会出台稀土禁运政策，磁材价格会一路飙升。
这些“废料”很快就会变成真正的“软黄金”！
这是他们所有人都看不见的意外之财！
林夜定了定神，开始飞快地算起了账：
“80年代老机床，当废铁卖，最多值20万。老旧厂房，算30万顶天了。50亩地，按现在行情值120万。正资产满打满算170万。”
他顿了顿，继续道：“但负债250万，职工买断工龄至少要80万，退休职工安置费每人算2万，就是100万。总负资产高达430万。”
“资不抵债260万。”林夜得出结论。
吴斗生夫妇听得目瞪口呆，王开晴手里的筷子都掉在了桌上。
“小夜，你、你怎么这么清楚？你不是还在上大学吗...”吴斗生难以置信地看着外甥。
林夜微微一笑，语气却不容置疑：“二舅，回魔都前，我跟你去厂里看看。如果谈得拢，这个厂我们把它接下来。”
他看向吴斗生，补充了一句：“你来当厂长。”
吴斗生和王开晴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这孩子在吹什么牛批”。
就在这时，大舅吴水保一家趾高气扬地走了过来，在旁边那桌坐下，有钱的土豪就是气场十足。
吴言从林夜旁边走过，当作没有看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