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的寒风卷着细碎的雪沫,刮在人脸上生疼。我和林蕙兰沿着一条几乎被积雪覆盖的荒废驿道艰难前行。连日赶路,人困马乏,干粮将尽,必须尽快找到一处能补充给养的地方。根据残破的路碑显示,前方二十里应有一个名为“张集”的小镇。
天色渐晚,风雪更紧。我们不敢在旷野中过夜,只得加快脚步,希望能赶在彻底天黑前抵达张集。行至一处两山夹峙的隘口时,我心中警兆忽生。这地形太适合设伏了。
“小心些。”我低声对身旁的林蕙兰说道,右手悄然按在了腰间的“血饕餮”刀柄上。她立刻会意,脚步放缓,眼神警惕地扫视着两侧覆雪的山坡。
果然,刚进入隘口没多久,前方路中央的积雪突然拱起,三个手持钢刀、满脸凶悍的汉子跳了出来,拦住了去路。几乎同时,身后也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又有两人封住了退路。五人皆穿着臃肿破旧的棉袄,脸上蒙着挡风的布巾,只露出一双双贪婪而凶狠的眼睛。
“站住!把值钱的东西和这娘们留下,饶你一条狗命!”为首一个膀大腰圆的劫匪晃着手中的鬼头刀,声音粗嘎难听。
林蕙兰脸色一白,下意识地靠近我。我将她稍稍护在身后,目光冰冷地扫过这五人。看他们的架势和配合,显然是惯匪,并非普通流民。我如今伤势未愈,内力只恢复了五六成,正面硬拼,胜算不大,尤其还要分心保护林蕙兰。
必须智取。
我脸上故意露出惊恐之色,身体微微发抖,结结巴巴地说:“各…各位好汉…行行好…我们…我们是逃难的,身上就…就几块干粮…” 一边说,一边悄悄用脚尖在雪地上划了一个极浅的“示弱,待机”的暗号,林蕙兰心领神会,也配合着露出泫然欲泣的模样。
“少他妈废话!”另一个瘦高劫匪不耐烦地骂道,“看你们这细皮嫩肉的,像是逃难的?搜!”
两个劫匪狞笑着上前,一个用刀指着我,另一个则伸手想去抓林蕙兰。就在那手即将碰到林蕙兰的瞬间,我动了!
蓄势已久的右手猛地拔出“血饕餮”,刀光如一道血色闪电,并非劈向面前的劫匪,而是直取侧后方那个看似松懈、正盯着林蕙兰淫笑的瘦高劫匪的脖颈!这一刀,快、狠、准,凝聚了我恢复不多的全部内力,更是出其不意!
“噗嗤!”
刀锋划过,鲜血喷溅!那瘦高劫匪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惨叫,便捂着脖子栽倒在地。
与此同时,我左手早已扣住的一把雪混合着沙石,猛地扬向正前方那膀大腰圆的头目!雪沙迷眼,让他动作一滞!
“蕙兰,蹲下!”我厉声喝道。
林蕙兰反应极快,立刻抱头蹲下。我趁着头目视线被阻的刹那,身体如同鬼魅般侧滑,避开另一名劫匪砍来的刀, “血饕餮”顺势一撩,精准地切开了他的手腕!
“啊!”那劫匪惨嚎着丢掉了刀。
电光火石之间,我已解决两人,重创一人。但剩下的两名劫匪已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怒吼着同时扑上!刀风凌厉,封住了我左右闪避的空间。
我旧伤被牵动,气息一滞,动作慢了半拍,眼看就要被刀锋劈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蹲在地上的林蕙兰猛地扬手,将一直藏在袖中的一小包生石灰撒向离她最近的那个劫匪的面门!
“啊!我的眼睛!”那劫匪猝不及防,石灰入眼,顿时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捂着脸在地上打滚。
压力骤减!我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格开最后一名劫匪的刀,一脚狠狠踹在他的小腹上!那人闷哼一声,踉跄后退。我欺身而上,刀背重重砸在他的太阳穴上,他一声不吭地晕了过去。
转眼间,五名劫匪,一死三伤一昏厥。隘口内只剩下风雪声和伤者的呻吟。
我拄着刀,剧烈地喘息着,左肩的伤口传来撕裂般的痛楚,刚才强行运功,内息也有些紊乱。林蕙兰快步上前扶住我,眼神里满是担忧和后怕。
“我没事。”我摇摇头,示意她警惕周围。
我们迅速搜查了这几个劫匪的身。除了些散碎银两和干粮,并无太多收获。但当搜到那个昏厥的头目时,从他贴身的褡裢里,我们摸到了一个硬物。
拿出来一看,竟是一个沉甸甸的羊皮袋。打开袋口,里面并非金银,而是几块色泽暗淡、却异常沉重的乌黑色金属锭,上面还刻着模糊的印记。旁边还有一卷用油布包裹的绢帛。
“这是……?”林蕙兰疑惑道。
我拿起一块金属锭,入手极沉,用手指甲用力一划,留下了一道清晰的痕迹,露出里面暗银色的光泽。我心中一震:“是粗炼的乌银!而且纯度不低!” 这种金属,官禁极严,私炼私贩是重罪。再看那卷绢帛,展开一看,上面绘着简易的地图和一些标记,似乎是一处私矿的位置和往来路线!
这几个劫匪,绝非普通毛贼!他们很可能是一个私矿团伙的成员,甚至是负责运输的护卫!这意外获得的,不仅仅是几锭乌银,更是一个可能牵扯到地方豪强、甚至与朝中势力有染的巨大秘密!
我立刻将羊皮袋和绢帛贴身藏好,对林蕙兰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些东西是烫手山芋,但也可能是……意想不到的筹码。”
我们迅速收拾了能用的干粮和碎银,将劫匪的尸体和伤者拖到路旁隐蔽处,用积雪草草掩盖。然后,顾不上疲惫和伤痛,互相搀扶着,冒着愈发猛烈的风雪,快速离开了这片充满杀机和意外转折的隘口。
身后的血腥味很快被风雪吹散,但怀里的乌银和绢帛,却像一团火,灼烧着我的胸膛。南下的路,似乎因为这次意外的遭遇,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也……更加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