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就是这里了。”李飞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笑意。
两人刚走进村子,嬉戏的孩童立刻停了下来,好奇地打量着这两个陌生的来客。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突然转身跑向村里,边跑边用稚嫩的声音喊道:“何爷爷!来客人啦!”
不多时,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拄着拐杖缓步走来。他身材瘦小,背微微佝偻,但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却透着不寻常的锐利。老者走路时虽然一瘸一拐,却异常稳健。
“外地人?”老者声音沙哑却中气十足,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最后停在虎云包扎着的伤脚上,眉头微微一皱,“受伤了?”
李飞上前一步,恭敬地行了一礼:“您就是何郎中吗?柳烟姑娘让我们来找您。”
听到柳烟的名字,老者眼中精光一闪,随即恢复平静,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跟我来。”他转身时,宽大的灰色麻布衣袖在风中轻轻摆动,带着淡淡的药草香气。
他领着两人穿过村子,路上遇到的村民都恭敬地向何郎中行礼,但对李飞和虎云投来警惕的目光。村子不大,但异常整洁,每户人家门前都种着各种草药,整个村子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何郎中的屋子在村子最北端,比其他人家的稍大些,门前搭着竹架,晒着几十种不同的药材。屋内陈设简单但一尘不染,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草药标本,角落里摆着几个大药柜。
“坐。”何郎中指了指屋内的长凳,然后从柜子里取出一个靛蓝色的布包,“让我看看伤口。”
虎云犹豫了一下,睫毛微微颤动,下意识看向李飞。李飞微不可察地点点头,眼神中传递着安抚,她才放下了戒备,在长凳上坐下,李飞小心翼翼地替她解开包扎。
一夜过去,加上赶路,伤口周围仍在微微渗血。
何郎中检查伤口时,李飞注意到老人的手指异常灵活,丝毫不显老态。他先是俯身闻了闻伤口的气味,然后用银针轻挑一点渗出的液体,放在舌尖尝了尝。
“没有毒了!”他很快得出结论,声音里带着几分意外,“止下血,少活动就好了。”说着,他从药柜中取出几个瓷瓶,熟练地调配起来。
“柳姑娘……她还好吗?”李飞试探性地问道,目光追随着老人忙碌的身影。
何郎中手上的动作不停,药杵在石臼中发出有节奏的研磨声:“那丫头命硬得很,死不了。”他瞥了李飞一眼,“你们是她什么人?”
“同伴。”李飞简短回答,“我们一起对抗五毒教。”
老人的手微微一顿,药杵在研钵中发出突兀的声响,随即继续捣药:“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他声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语。
药很快调好了,何郎中将它敷在虎云伤口上。药膏接触伤口的瞬间,虎云倒吸一口冷气,手指紧紧抓住长凳边缘,指节都泛白了,但她硬是咬住嘴唇没发出一声痛呼。
“忍一忍。”何郎中的语气出奇地温和,“这药有些刺激,过程会有些疼。”他边说边用布条包扎伤口,动作轻柔而精准。
虎云点点头,咬紧下唇。一缕黑发被汗水黏在脸颊上。李飞不自觉地握住她的手,感受到她掌心的冷汗和轻微的颤抖,以及指尖传来的冰凉温度。
令人惊讶的是,敷药不久后,伤口的流血很快就止住了。何郎中观察着这一变化,眉头渐渐皱起:“奇怪……”
“怎么了?”李飞紧张地问,身体不自觉地前倾。
“血液止住得比预想的快。”何郎中若有所思地看着虎云,目光变得深邃,“小姑娘,你以前中过蝎毒吗?”
虎云摇摇头,黑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没有。”
何郎中不依不饶地追问,声音突然变得锐利:“家里有人是五毒教的?”
“当然没有!”虎云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明显的抵触,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不自然的红晕。
何郎中不再追问,但眼中的疑惑并未消散。他动作麻利地重新包扎好伤口,又熬了一碗药汤让虎云服下。
“休息两天就没事了。”他收拾着药材,“楼上有间空房,你们可以暂住。”说着指了指角落里的木质楼梯。
李飞感激地道谢,扶着虎云上楼。房间很小,只有一张简陋的木床和一个掉漆的矮柜,但收拾得很干净。虎云几乎是一沾枕头就睡着了,李飞轻手轻脚地为她掖好被角,这才下楼,发现何郎中正在整理药材。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李飞问道,声音不自觉地放轻。
何郎中头也不抬,手中的药剪发出规律的咔嚓声:“去村口井里打两桶水来。”
李飞提着水桶出门,发现村民们仍在暗中观察他。几个在井边打水的妇女看到他走近,立刻提着水桶快步离开了,只留下窃窃私语。整个村子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氛围。表面平静,却暗流涌动。
回到何郎中家,老人正在切药材。李飞放下水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何老,这个村子……似乎对外人不太友好?”
何郎中哼了一声:“不是对外人,是对打听五毒教的人不友好。”他放下刀,直视李飞,“三年前,这个村子几乎被五毒教灭门,就因为有人拒绝给他们提供药材。”
李飞心头一震,手指不自觉地握紧:“那为什么柳姑娘会认识您?您似乎……不恨五毒教?”
“恨?”何郎中冷笑一声,眼角的皱纹显得更深了,“恨有什么用?”他转身从药柜里取出一个陶罐,动作突然变得沉重,“柳丫头不一样,她试图改变五毒教,失败了才逃出来。”他顿了顿,“有时候,最大的敌人来自内部。”
这番话让李飞若有所思。他默默地帮何郎中整理药材,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傍晚时分,虎云醒了,气色明显好转,脸颊上有了血色。
何郎中做了简单的晚饭,三人沉默地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