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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河县衙的议事厅,被春日的晨光浸得透亮。檐下的铜铃随着微风轻晃,叮咚声细碎绵长,与庭院里抽芽的柳丝、怒放的海棠相映成趣,透着一派战后繁荣的安宁。可厅内的氛围,却没有这般轻快——正墙中央悬挂的十五县舆图,青绢为底,朱砂勾勒的疆域从北境南乐绵延至南隅台前,六十万人口、三万五千兵力、三座核心工厂、五条商贸通道的标注密密麻麻,用不同颜色的丝线标注的行政、军事、工业、商贸、医疗分区,在某些区域交织成一团,如同此刻众人心中的症结。

舆图下方,一张梨花木长桌横贯厅中,桌面上铺着浅灰色绒布,五套笔墨纸砚整齐排列,旁侧散落着几份厚重的卷宗:最厚的一本是林婉清的《十五县财政收支总账》,封面标注着“民国十一年三月”,边角被反复翻阅得有些毛边;一本是沈若雁的《新收五县防务部署简图》,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几处标注“衔接待议”的据点;夏晚晴带来的是《外贸订单与工业产能对照表》,夹着几张写满数字的便签;苏玉婷的《内外情报简报》则显得精致些,用素色锦缎包裹着,露出一角标注“皖系特使动向”的字样;白若曦的《医疗民生推进记录》最是素雅,封面上绣着一朵小小的梅花,页边批注着几处“需协调”的字样。

马小丑身着月白色长衫,端坐主位,指尖轻轻摩挲着青瓷茶盏的冰裂纹。连日来,他穿梭于十五县的工厂、军营、市集,眼见着惠民纺织厂的织机日夜不息,莘县煤矿的矿车络绎不绝,阳谷漕运码头的商船千帆竞渡,心中既有成就感,也藏着一丝隐忧。势力的扩张如同吹胀的气球,表面光鲜,内里却因事务繁杂、权责不清,渐渐出现了裂痕——上周清丰县的基建拨款,行政署与民生署各报了一次,险些造成资金重复拨付;阳谷漕运码头的外贸物资护卫,锐锋特种队与地方治安队同时到场,反而因调度混乱让一批丝绸延误了装船;莘县煤矿的医疗站建设,医疗署敲定了选址,行政署却迟迟未协调土地,只因分不清“民生基建”与“工业配套”的归属。这些看似琐碎的摩擦,若不及时厘清,迟早会拖垮临城的运转。

“吱呀”一声,雕花木门被轻轻推开,林婉清率先步入厅中。她身着湖蓝色暗纹长衫,长发用一支羊脂玉簪挽成发髻,鬓边别着一朵新鲜的白玉兰,显然是刚从财政署匆匆赶来——指尖还沾着未干的朱砂墨,怀中抱着的财政账册上,红笔批注的痕迹密密麻麻,甚至有几页夹着写满数字的便签。她走到桌前,将账册轻轻放在左侧第一席,对着马小丑躬身行礼,声音温和却带着掩不住的疲惫:“司令,上月十五县的财政总账已核对完毕,只是有几笔交叉支出,实在难以界定归属,特意带过来请大家议议。”

马小丑示意她入座,目光落在那本厚重的账册上:“婉清辛苦了,是新收五县的基建拨款出了问题?”

“正是。”林婉清坐下后,翻开账册中间一页,指着上面的红笔圈注,“清丰县要修一条连接煤矿与官道的支路,工业署说是‘工业配套’,该从工业利税里拨款;行政署说是‘地方基建’,该从行政开支里出;民生署又说这条路能方便百姓出行,该算‘民生工程’。三方面都报了拨款申请,账目核对了整整三天,还是没厘清该从哪笔资金里支出。”她抬手揉了揉眉心,“还有盐铁专卖的税收,商税署想纳入商贸税,财政署认为该归专卖收入,现在两边都挂着账,成了一笔糊涂账。”

话音刚落,厅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沈若雁一身玄色劲装快步走入,腰间的苗刀刀穗随着步伐摆动,带出一股凛然之气。她身姿挺拔,脸上未施粉黛,额角还带着一层薄汗,显然是刚从军营换防赶来。进门后,她先是目光扫过厅内四角,确认安全后,才走到桌前,对着马小丑抱拳行礼:“司令,锐锋特种队已完成莘县、范县的换防,前来赴议。”

“防务衔接还顺利?”马小丑问道。

“防务本身没问题,但权责交叉的麻烦事不少。”沈若雁将《防务部署简图》摊开,指尖点在阳谷漕运码头的位置,“漕运码头是外贸物资周转的核心,夏主事的商贸署希望治安队负责日常安保,说‘属于地方事务’;可码头每天有大量丝绸、铁器进出,价值不菲,按规矩该由锐锋队负责护卫。结果现在两边都派了人,治安队管人流,锐锋队管货物,遇事谁都做不了主,上周一批运往上海的丝绸装船时,因双方协调不畅,耽误了半日行程。”她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无奈,“还有莘县煤矿,矿上的护卫队归工业署管,却要配合当地驻军的巡逻。驻军让他们每月参加三次联合演练,工业署说会影响挖矿效率,两边互不相让,最后还是我出面协调,才暂时定了折中方案。”

沈若雁刚坐下,厅门又被推开,夏晚晴带着一身风尘走了进来。她穿了一身米白色工装,袖口挽至小臂,露出沾着些许机油的手腕,显然是刚从惠民纺织厂的车间赶来。她手中拿着一个牛皮封面的记事本,上面贴满了各色便签,进门后先是对着众人笑了笑,才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司令,各位姐姐,纺织厂新到的三十套纺织机刚调试完,月产能能冲到两万匹了,就是这几日跑下来,遇到不少衔接上的麻烦,正好趁今日说说。”

“是外贸通道的护卫,还是原料采购的问题?”马小丑问道。

“都有。”夏晚晴翻开记事本,指着其中一页,“上周一批铁器要通过阳谷漕运运往广州,我提前三天给沈姐姐的军事署发了护卫申请,结果锐锋队派了一个小队,地方治安队又派了五十人,到了码头反而乱了套,装卸货物时互相避让,耽误了装船时间。还有染料采购,我需要从上海洋行进一批进口染料,先是报给林姐姐的财政署申请资金,财政署说需要先由医疗署确认染料无毒,医疗署又说需要商贸署提供染料成分表,我跑了三趟,手续还没办完,染料那边已经催了两次货了。”她叹了口气,“还有新收五县的棉花采购,我想和当地农户签订长期供货协议,需要行政署协调土地种植规划,行政署说归民生署管,民生署又说需要财政署拨补贴款,一圈绕下来,种植季都快过了。”

夏晚晴的话音刚落,苏玉婷便端着一卷情报简报,迈着轻柔的步伐走了进来。她一袭素色旗袍,长发挽成温婉的发髻,鬓边别着一朵与林婉清同款的白玉兰,眉眼间带着几分书卷气。她将情报简报轻轻放在桌上,对着马小丑与四位女子颔首示意,声音温婉却清晰:“司令,各位姐姐,刚收到皖系特使的随行情报,还有新收五县的民情反馈,其中不少问题,都和权责不清有关。”

“皖系那边有什么动向?民情反馈如何?”马小丑问道。

“皖系对我们收服五县很是看重,徐树铮的特使下周就到,想深化工业与军事合作。”苏玉婷翻开情报简报,“但民情反馈里,抱怨最多的就是‘办事难’。东阿县有户百姓想迁移户籍到临城,先找了当地行政署,行政署说归民生署管,民生署又说需要治安队开居住证明,治安队归军事署管,他跑了五趟县衙,还是没办下来。还有范县的商户,想申请外贸经营权,商贸署让找商会,商会让找行政署备案,行政署又让找财政署交保证金,一圈下来,商户都快放弃了。”她顿了顿,补充道,“情报网建设也遇到问题,新县的情报点需要配合当地治安队行动,可情报署归我管,治安队归沈姐姐管,没有明确的对接流程,有些重要民情反馈,压了好几天才传到中枢。”

最后走进来的是白若曦,她穿了一身浅粉色衣裙,裙摆绣着细碎的梅花,手中抱着一本厚厚的医疗卷宗,走路时脚步很轻,生怕打扰到众人。她进门后先是对着马小丑行了一礼,又一一问候了其他四位女子,才在最右侧的位置上坐下,声音温柔却带着几分焦虑:“司令,各位姐姐,乡县医疗站的建设进度有点慢,还有紧缺药材的采购,也遇到了些麻烦。”

“是场地协调,还是资金问题?”马小丑语气温和地问道。

“都有。”白若曦翻开医疗卷宗,指着上面的批注,“我们计划在新收五县各建一座医疗站,选址都定好了,可需要行政署协调土地征用,行政署说医疗站属于民生工程,该归民生署牵头,民生署又说需要财政署先拨建设资金,财政署审批时,又让我们提供医疗站的设备清单,可设备采购还得等场地定下来。”她轻轻蹙眉,“还有奎宁、磺胺这些紧缺药材,我列了采购清单给夏姐姐的商贸署,商贸署说需要财政署先批资金,财政署又要我们确认药材的规格和用量,等手续批下来,莘县已经有几个村落出现了轻微流感,急需药材救治。另外,防疫宣传也需要治安队配合,可我们和军事署没有固定的对接方式,每次都要临时协调,耽误了不少时间。”

五人悉数落座,厅内的空气渐渐凝重起来。春日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桌面上的卷宗与便签上,将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照得愈发清晰:财政账册上的交叉标注、防务简图上的红圈、外贸订单上的催货记录、情报简报上的民情抱怨、医疗卷宗上的急需字样,每一处都透着“权责不清、流程混乱”的症结。

林婉清将财政账册推到桌中央,指尖划过那些重复的拨款申请:“现在最棘手的就是‘多头管理’,一件事多个部门都能管,又都管不彻底,最后要么互相推诿,要么重复劳动。”

沈若雁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着刀柄:“军事和地方的边界最模糊,治安队、护卫队、驻军,谁该管什么,没有明确的规矩,士兵们疲于奔命,反而容易出问题。上次清丰县出现小股匪患,治安队想自己处理,结果战力不足,等锐锋队接到消息赶过去,匪患已经劫掠了两个村落,还伤了三名百姓。”

夏晚晴合上记事本,语气带着几分急切:“工业和商贸的流程太绕了,从原料采购到产品外销,要经过好几个部门,每个部门都有自己的流程,衔接起来太费时间。现在海外订单越来越多,再这么拖下去,迟早会耽误交货,影响临城的信誉。”

苏玉婷将情报简报抚平:“外交和民政的对接也需要理顺。皖系特使下周就到,需要行政署安排住宿,商贸署安排行程,军事署负责安保,三个部门各有各的安排,若是没有统一的协调人,很容易出纰漏。还有民情反馈,收集上来后不知道该交给哪个部门处理,压得久了,小问题也会变成大麻烦。”

白若曦将医疗卷宗抱在怀中,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坚定:“医疗和民生是最不能耽误的,百姓看病、防疫救灾,每一件都关乎性命。现在医疗站建不起来,药材采购不到位,都是因为流程太繁琐,部门之间衔接不畅,再这么下去,会寒了百姓的心。”

马小丑静静地听着,指尖在茶盏上轻轻摩挲,心中愈发清晰:随着十五县疆域的形成,临城已经从“小股势力”成长为“一方诸侯”,昔日“遇事商量着来”的模式,早已跟不上如今的发展节奏。六十万人口、三万五千兵力、庞大的工业商贸体系,需要一套清晰的权责划分和顺畅的流程衔接,否则,再繁荣的景象也只是空中楼阁。

他抬手喝了口茶,温热的茶汤滑过喉咙,稍稍平复了心中的焦灼。目光扫过眼前的五位女子,她们每个人都独当一面,为临城的发展耗尽心力:林婉清日夜核算账目,确保每一分钱都用在刀刃上;沈若雁枕戈待旦,守护着十五县的安宁;夏晚晴奔波于工厂与码头之间,为临城的经济注入动力;苏玉婷运筹帷幄,打理着对外关系与情报网络;白若曦医者仁心,守护着军民的健康。她们是他最信任的左膀右臂,也是临城的基石。

“各位姐姐说得都在理。”马小丑放下茶盏,声音沉稳有力,“以前我们地盘小、人口少,遇事大家凑在一起商量,就算权责有点模糊,也能很快理顺。可现在不一样了,我们有十五县的疆域、六十万的百姓、三万五千的弟兄,工业、商贸、财政、军事、医疗、民生,方方面面都要顾及,再像以前那样‘眉毛胡子一把抓’,迟早会出乱子。”

他指着墙上的舆图,语气凝重:“你们刚才说的每一个问题,看似是小事,实则都是关乎临城根基的大事。财政上的糊涂账,会让我们的资金浪费在重复支出上;军事上的权责不清,会让我们的士兵疲于奔命,甚至耽误防务;工业商贸的流程繁琐,会影响我们的发展速度;外交民政的对接不畅,会影响我们的对外形象和民心向背;医疗民生的衔接滞后,会寒了百姓的心。这些问题,根源只有一个——权责边界不清晰,内宅与外务、部门与部门之间,没有明确的划分,才导致了推诿、重复、效率低下。”

林婉清点头附和:“司令说得对,就像盐铁专卖的税收,商税署和财政署都想管,结果反而出现了漏缴的情况,上个月清丰县就有三家盐商趁机偷税,查出来时已经过了半个月。”

沈若雁也说道:“军事上也是如此,锐锋队既要管边境防务,又要管外贸护卫,还要配合地方治安,有时候一天要接好几个调令,士兵们休息都得不到保障,上周就有两名锐锋队员在巡逻时因疲劳过度晕倒。”

夏晚晴补充道:“还有原料采购,我上个月申请采购一批钢材用于兵工厂扩建,结果行政署、财政署、商贸署都要审批,等批下来,上海洋行的钢材价格已经涨了两成,多花了三千银元。”

苏玉婷温婉地说道:“民情方面更明显,东阿县的百姓迁移户籍,跑了五趟都没办成,最后托人找到我这里,我协调了行政署和民生署,才总算办下来。可不是每个百姓都有门路找到我们,大多数人遇到这种事,也只能自认倒霉,久而久之,就会对我们的治理产生不满。”

白若曦轻声说道:“医疗方面也是,莘县的流感,若是防疫宣传能及时跟上,药材能按时到位,根本不会扩散到三个村落。可就是因为流程衔接不畅,最后还是有十几名百姓病倒,其中还有两名儿童,幸好救治及时,没有酿成大祸。”

马小丑听着她们的陈述,心中愈发坚定了厘清权责的决心。他站起身,走到舆图前,指尖划过十五县的疆域:“临城能有今日的局面,是我们所有人并肩作战、拼死拼活换来的。六十万百姓信任我们,愿意跟着我们过安稳日子;皖系看重我们,愿意与我们深化合作;我们自己也憋着一股劲,想把临城建设得更好。可这些问题不解决,我们的努力就会大打折扣,甚至可能因为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内耗,让之前的一切都付诸东流。”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五位女子,眼中满是信任与期许:“今日召集大家前来,不是要追究谁的责任,而是要正视这些问题,一起商议出一套清晰的规矩——内宅有内宅的职责,外务有外务的边界,每个部门该管什么、不该管什么,谁牵头、谁配合、谁审批、谁执行,都要一一明确下来。以后大家各司其职,既不越界,也不推诿,遇到问题有规矩可依,有流程可走,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做事上,而不是浪费在协调上。”

林婉清眼中闪过一丝期待:“司令说得对,早该这样了。只要权责清晰了,我们就能制定出明确的流程,比如财政拨款,哪些事归工业署,哪些事归行政署,哪些事归民生署,列个清单出来,大家按清单办事,就不会再出现交叉拨款的问题。”

沈若雁也点头:“军事上也一样,边境防务、外贸护卫、地方治安,划定好边界,锐锋队管什么,驻军管什么,治安队管什么,明确下来,士兵们也能各司其职,不用再疲于奔命。”

夏晚晴笑着说道:“我也盼着能这样,工业和商贸的流程理顺了,我们就能加快生产、拓展市场,把临城的细布、丝绸、铁器卖到更多地方去,为财政赚更多的钱。”

苏玉婷温婉颔首:“外交和情报方面,只要明确了对接流程,皖系特使的接待就能万无一失,民情反馈也能及时处理,不会再出现压件的情况。”

白若曦也轻声说道:“我只希望医疗和民生的流程能顺畅些,让医疗站早日建起来,药材能及时采购到位,让百姓有病能医、有难可依。”

马小丑看着众人一致的态度,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便是他最坚实的后盾,无论遇到什么问题,她们总能与他站在一起,共同面对、共同解决。他抬手示意众人坐下:“好!既然大家都有这个意愿,那我们今日就好好商议。先把所有遇到的问题都摆出来,分门别类,理清根源,然后再一步步明确权责边界和流程衔接。不急着定结论,我们慢慢议,一定要拿出一套切实可行的规矩,让临城的运转更加顺畅,让百姓的日子更加安稳。”

春日的阳光渐渐升高,透过窗棂洒在五人的脸上,照亮了她们眼中的坚定与期许。庭院里的海棠花随风飘落,花瓣落在窗台上,如同散落的星光。厅内,林婉清翻开了财政账册,沈若雁摊开了防务简图,夏晚晴展开了外贸订单,苏玉婷抚平了情报简报,白若曦打开了医疗卷宗,马小丑坐在主位上,目光沉静地看着她们,一场关乎临城未来的重要议事,就此正式铺开。没有急促的催促,没有激烈的争执,只有对问题的正视、对解决办法的探寻,以及对临城这片土地最深沉的守护。

议事厅内的茶香与庭院里的花香交织在一起,铜铃的叮咚声与翻动卷宗的沙沙声相互映衬,构成一曲沉稳而坚定的乐章。这乐章里,藏着临城的繁荣与希望,也藏着五美与马小丑共同的初心——守护这片土地,守护这里的百姓,在乱世之中,打造一方真正的乐土。而这场刚刚开始的议事,便是通往这方乐土的关键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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