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崩塌的轰鸣余音在冰窟中回荡,邪异的红光彻底熄灭,只留下那些冰棺碎裂的咔嚓声和获救者们微弱的呻吟。弥漫的寂灭气息与血腥味被林玄随手净化,空气恢复了冰原特有的清冷。
石铁和周一鸣迅速检查那些从冰棺中脱困的生灵,他们大多虚弱不堪,但性命无虞,只是眼神中还残留着被抽取生命本源的恐惧。陈稳则持剑警戒,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尤其是师父所望的冰窟深处。
那里并非绝对的黑暗,隐约有幽蓝色的微光在流淌,仿佛冰层深处埋藏着某种巨大的发光体。一股比影族和那伪神之种更加古老、更加苍凉,甚至带着一丝悲怆的气息,如同沉睡巨兽的呼吸,缓缓弥漫开来。
“师父,那里是?”陈稳感受到那股气息,心神不由一紧。
林玄没有立刻回答,他走到一片相对平整的冰壁前,伸出手指,指尖星辉流转,轻轻在冰壁上划过。坚逾精钢的万年冰层在他指尖如同豆腐般被切开,簌簌落下,露出了冰层后掩埋的事物。
那不是岩石,也不是更多的冰,而是一种非金非玉、泛着幽蓝光泽的巨大金属结构,表面刻满了无比繁复、充满几何美感的纹路,与星辉族遗迹的风格一脉相承,却又显得更加古老和……精致。
“这是……”周一鸣凑过来,只看了一眼,就被那纹路中蕴含的深奥空间至理吸引,目眩神迷。
“星辉族的‘方舟’,”林玄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追忆,“并非我们之前遇到的‘星核方舟’那种战争堡垒,这是更早期的,真正的‘流浪方舟’,是星辉族鼎盛时期,为了探索深空而建造的奇迹之一。”
他指尖轻抚过那些冰冷的纹路,幽蓝微光似乎与他指尖的星辉产生了细微的共鸣。
“看来,它并没能逃离那场灾难,最终坠毁于此,被冰川掩埋了万古。那些虚空影族,不过是后来占据此地的蛀虫。”
就在这时,冰窟深处那幽蓝的光芒忽然明亮了几分,一股微弱但清晰的意念波动,如同风中残烛,艰难地传递到众人的脑海:
“同源……的……星辰……之力……是……同胞吗?”
这意念苍老、疲惫,充满了无尽的孤独与一丝不敢置信的希冀。
林宝儿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她挣脱陈稳的手,跑到那巨大的金属结构前,小手按在上面,仰起头,用稚嫩的声音回应道:“老爷爷?是你吗?你也在里面睡觉吗?”
那意念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变得更加激动,甚至带着一丝哽咽:“如此……纯净的……星钥……皇族……血脉……真的……还有幸存者……”
幽蓝的光芒稳定下来,在众人面前的金属壁上,光影流转,缓缓凝聚成一个极其淡薄、近乎透明的老者虚影。他穿着古老的星辉族服饰,面容慈祥,眼神却充满了岁月的沧桑与悲凉。
“吾名……艾尔德拉,星辉族‘逐光者号’方舟……最后的……导航员之魂……”虚影的声音断断续续,仿佛每一次发声都在消耗他仅存的力量。
他看着林玄,目光中充满了敬畏:“强大的……守护者……感谢您……驱散了那些……玷污圣地的……污秽……”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林宝儿身上,充满了无比的激动与温柔:“孩子……你……你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老爷爷,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的家人呢?”林宝儿天真地问道。
艾尔德拉的虚影剧烈波动了一下,无尽的悲伤弥漫开来:“没了……都没了……‘双月’降临……吞噬了一切……方舟失控……坠落于此……只有我……靠着核心残存的能量……以灵体形态……苟延残喘……”
他看向林玄,虚影微微躬身:“守护者……我时间无多……请允许我……将‘逐光者号’最后的记录……以及……星辉族……关于‘双月’与‘源初之门’的……真正研究……托付于您……”
他抬起透明的手指点向自己的眉心,一道浓缩了无数信息的幽蓝光流缓缓飞出,如同一条小小的星河,就要流向林玄。
然而,就在这传承即将完成的刹那——
“嗡!”
整个冰窟,不,是整个南极冰盖,都猛地一震!
一股无法形容其庞大、冰冷、充斥着绝对恶意的意志,如同无形的海啸,骤然从宇宙深空降临,狠狠压在了这片冰雪大陆之上!
冰窟顶部的冰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簌簌落下更大的冰块。
艾尔德拉的虚影瞬间变得明灭不定,发出痛苦的哀鸣:“是……是它们!它们……感知到了……星钥……和方舟核心的……波动!”
林玄猛地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厚厚的冰层与大气,直抵那冰冷意志的源头。他的脸色第一次变得无比凝重。
“不对……这不是普通的探测……”他沉声道,“这是……锁定!”
那股意志,并非漫无目的的扫描,它精准地锁定了这个冰窟,锁定了宝儿,锁定了那即将完成传承的方舟核心!
更让人心悸的是,在这股冰冷意志的压迫下,艾尔德拉即将传递出的幽蓝光流,竟开始扭曲、溃散!
“不!”艾尔德拉发出绝望的呐喊,拼命想要维持传承的稳定。
林玄眼中厉色一闪,正要出手稳固光流。
但,还是晚了一步。
那股冰冷的意志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意图,骤然加强!
“咔嚓!”
如同玻璃破碎的脆响,那道承载着星辉族最后秘密的幽蓝光流,在那恐怖意志的干扰下,竟当空崩碎,化作无数闪烁的光点,大部分瞬间湮灭,只有几缕残破的信息碎片,如同受惊的萤火虫,没入了离得最近的林宝儿眉心!
“啊!”宝儿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小手捂住额头,小脸上露出一丝痛苦和茫然。
“宝儿!”陈稳三人惊呼。
艾尔德拉的虚影在传承破碎的反噬下,变得更加透明,他看着宝儿,眼中充满了无尽的不甘与遗憾,最终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虚影彻底消散,只留下那句未尽的话语在冰窟中回荡:
“小心……‘门’的……守门人……”
冰冷的意志如同它来时一样,倏忽间退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冰窟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林宝儿茫然地放下小手,眨了眨大眼睛,看着空荡荡的金属墙壁,小声问道:
“老爷爷……不见了?”
陈稳三人围拢过来,紧张地看着宝儿和师父。
林玄走到宝儿身边,仔细检查了她的状况,眉头微蹙。那几缕信息碎片似乎并未对宝儿造成伤害,只是沉寂在了她意识的深处。
他抬头,望向冰窟顶部,目光深邃,仿佛看到了那隐匿于宇宙阴影之中的恐怖存在。
“守门人……”他低声重复着艾尔德拉最后的警告。
南极之行,揭开的秘密远比解决的麻烦更多。真正的敌人,已然露出了它冰山一角。
(第七十七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