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守夜人异变
老周的马灯在雨幕里摇晃,灯罩上凝结的水珠折射出诡异的光晕,将他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在水库堤坝上拖出一条长长的、颤动的黑痕。这盏祖传的马灯,灯芯浸透了三代守库人的血与汗,此刻却发出滋滋的怪响,仿佛在警告着什么。他裹紧破旧的蓑衣,踩着泥泞的堤坝前行,每一步都能听见鞋底与地面之间发出的粘连声,像是有无数只无形的手在拉扯他的双脚。
水面上漂浮的发光球体越来越多,幽幽的蓝光在雨幕中闪烁,如同来自幽冥的鬼火。老周的心跳骤然加快,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叮嘱:
“若是瞧见水库里有异样的光,千万不要靠近,那是不该看的东西。”
但好奇心作祟,再加上二十年来从未出过差错的自信,他还是握紧马灯,朝着那些发光球体走去。
当他凑近时,那些球体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声音尖锐刺耳,震得他耳膜生疼。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球体便纷纷炸裂,溅出的绿色黏液如同沸腾的沥青,沾到皮肤上瞬间传来灼烧般的剧痛。
老周惨叫着丢下马灯,拼命地拍打身上的黏液,可那些黏液却像活物一样,迅速渗入皮肤,在他的身体里肆意游走。
他惊恐地低头,看着自己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变化。原本粗糙的皮肤下,凸起一个个细小的鳞片,如同鱼鳞般紧密排列。月光穿透雨幕洒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投射在堤坝上,那影子不再是人的形状,而是一条巨大的鱼尾,在地面上扭曲摆动。老周的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嘶吼,他想呼救,却发现自己的舌头变得又长又滑,根本无法发出正常的音节。
在剧痛与恐惧中,老周的意识开始模糊,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想起小时候,常跟着爷爷在水库边玩耍。有一次,他在岸边捡到一枚刻有奇怪花纹的铜钱,爷爷看到后脸色大变,立刻将铜钱扔进了水库,还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警告他以后不许再碰水库里的任何东西。现在想来,那些花纹竟与他手中半块刻有 “昭和” 字样的铜钱上的纹路极为相似。
第二天清晨,雨停了,天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当人们在值班室找到老周时,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嘴里塞满了水草,那些水草像是从他喉咙里长出来的一样,还在不断地滴着水。他的双手死死攥着半块铜钱,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仿佛那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法医赶来检查时,发现了更多令人毛骨悚然的细节。老周的瞳孔里凝固着一个神秘的水族图腾,那图腾散发着淡淡的蓝光,仿佛有生命一般在瞳孔中流转。而他的指甲缝里,藏着半片写有日文的碎纸,上面画着的图案,与虞明腕间的红印如出一辙。更诡异的是,老周的尸体在被抬走的途中,身上的鳞片开始脱落,每一片鳞片落地后,都化作一滩腥臭的绿水,在地面上蜿蜒成古老的文字。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学校,人们纷纷议论着老周的死因,各种离奇的猜测不胫而走。有人说他是被水库里的水鬼勾了魂,有人说他触犯了水库的禁忌,遭到了神秘力量的惩罚。而在星辰中学的虞明,在得知这个消息的瞬间,手腕上的红印再次发烫,仿佛在呼应着某种神秘的召唤。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老周的面容,那个总是在水库边和蔼地冲他微笑的老人。虞明记得,每次他和秦春萌去水库玩,老周都会远远地看着他们,眼神里既有警惕,又有一丝难以捉摸的忧虑。现在想来,老周或许早就知道他们与水库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虞明的宿舍里,那些从窗外飘来的纸船还在。它们静静地漂浮在空中,船帆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却依然清晰可见。当他靠近那些纸船时,突然听见一阵微弱的低语声,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在他的脑海中响起。“守鼎人…… 血脉…… 诅咒……” 这些破碎的词语不断重复,让他的头痛欲裂。
与此同时,在浮云水库的深处,一个神秘的身影正注视着水面上发生的一切。他身披黑袍,面容隐藏在阴影之中,手中拿着一个古朴的罗盘。罗盘的指针疯狂地旋转,最终指向了虞明所在的方向。“虞家的血脉,终于要觉醒了吗?” 黑袍人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兴奋,又夹杂着仇恨的意味,“三百年了,这场恩怨也该有个了结了。”
在黑袍人的身后,是一座金碧辉煌的水下宫殿,宫殿的墙壁上镶嵌着无数发光的宝石,照亮了整个空间。宫殿中央,矗立着一个巨大的青铜鼎,鼎身刻满了古老的符文,散发着神秘的气息。而在青铜鼎的周围,数百条人鱼静静地游动着,它们的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仿佛在守护着什么重要的秘密。
老周的异变,只是这场巨大阴谋的开端。随着他的死亡,更多隐藏在水库深处的秘密即将被揭开,而虞明、朱老师和秦春萌,也将被卷入这场跨越百年的恩怨情仇之中,他们的命运,早已在三百年前的那个盟约中,悄然注定。
在老周的葬礼上,天空突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当棺材缓缓落入墓穴时,一只巨大的乌鸦突然俯冲而下,叼走了老周手中的半块铜钱,消失在乌云之中。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而虞明却隐约感觉到,这半块铜钱的丢失,将引发一系列更加可怕的事情,一场关乎生死、命运与救赎的冒险,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