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嵛山秘影，铁火新芒
福宁的军政事务初步理清，基层军官的意志得以凝聚，军纪与典型宣传双管齐下，赵高翔却并未有丝毫松懈。在他心中，除了人心，还有一件关乎未来战局走向，甚至能扭转力量对比的利器——新式军械。
此事，他一直视为最高机密，投入了巨大的人力物力。
这日，天光未亮，一艘不起眼的哨船便悄然离开了福宁主港，在薄雾的掩护下，向着东北方向的嵛山岛驶去。船上除了必要的操船水手，仅有赵高翔、王柱以及四名绝对可靠的亲卫。黄蜚老将军则坐镇福宁，负责日常军务，对此行亦是心照不宣。
嵛山岛，在外人看来，不过是福宁外海诸多岛屿中普通的一个，偶有渔船靠近也会被巡逻的快船“礼貌”劝离。但只有赵高翔核心圈子的少数几人知道，这里是他倾力打造的军工心脏，是绝对的禁地。
哨船在预设的隐蔽港湾靠岸，早有数名身着普通渔民服饰、眼神却异常锐利的暗哨在此等候。验过王柱出示的特定令牌后，众人弃舟登岸，在向导的引领下，沿着崎岖陡峭、看似无路的小径向上攀登。沿途明岗暗哨层层布防，若非有人带领，外人绝难潜入。
约莫半个时辰后，眼前豁然开朗。岛屿腹地，依着山势，开辟出了一片巨大的营区。高耸的围墙，林立的烟囱，以及从深处传来的隐约叮当声和闷响，都显示着此地的不同寻常。空气中也弥漫着煤炭、硫磺、金属和桐油混合的独特气味。
“侯爷，王将军，这边请。”一名早已等候在此、身形精干的中年人迎了上来，他便是此地的总管，也是首席工匠——张铁头。人如其名，他头发短硬如铁刷，面容被炉火熏得黝黑发亮，一双手掌粗糙无比，布满老茧和烫伤的疤痕，但那双眼睛却闪烁着专注而炽热的光芒。
“铁头，辛苦你们了。”赵高翔看着眼前这片初具规模的军工基地，眼中难掩期待。王柱也向张铁头点头示意，彼此都是老熟人，无需客套。
“能为侯爷效力，是我们的福分！”张铁头声音洪亮，带着工匠特有的直爽，“侯爷您留下的那些图纸和想法，可真是给我们开了天窗！这边走，小心脚下。”
张铁头引着二人穿过戒备森严的工坊区，没有进入那些喧闹的锻造车间和木工作坊，而是径直走向后方一处把守更为严密，甚至用厚重青石垒砌的半地下建筑。
“侯爷，王将军，请看。”张铁头推开沉重的包铁木门，里面光线略显昏暗，只有几盏油灯提供照明，但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和金属冷却后的气息更为浓郁。
借着灯光，可以看到室内长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几件与当前明军主流制式武器截然不同的物件。
张铁头首先拿起一件，语气中带着自豪与一丝挑战传统的兴奋：“侯爷，这是按您给的思路，我们改进的‘燧发铳’！”
赵高翔接过，入手沉甸，仔细端详。与明军普通需用火绳点燃的火铳不同，这支铳的击发装置是一个夹着燧石的钢轮和药池盖一体的结构。
“取消了火绳，”张铁头解释道，“用这钢轮摩擦燧石打火，点燃药池里的引药。好处是，不怕风雨，点火的速度快了不少，而且士兵不用总惦记着那根要命的火绳了。我们试过了，训练有素的铳手，一分钟（注：明代已有此时间概念，一分钟即一刻钟的六十分之一，约合现代24吸）能打出两发，甚至三发！比火绳铳快了一倍！”
赵高翔点了点头，这在他的预期之内。燧发枪是火绳枪到击发枪的关键一步，虽然他知道更先进的未来，但这是目前工艺水平下能实现的重大突破。“可靠性和哑火率如何？”他问到了关键。
“还在改进，”张铁头实话实说，“钢轮和燧石磨损快，哑火十次里总有一两次。但比火绳在大风大雨天十发九不响，那是强太多了！我们正在试不同的燧石和钢材。”
放下燧发铳，张铁头又指向旁边一个造型奇特，带有曲柄和铁管的装置。“这是按您说的‘喷射火器’弄出来的样品，我们叫它‘猛火油柜’。”他比划着，“用活塞加压，把猛火油（石油原油简单提炼物）从这铁管喷出去，点火，能喷出三四丈远的火龙！守城、烧船，或者对着密集的队形来一下，嘿嘿……”他脸上露出一种工匠看到自己得意作品时的狞笑。
赵高翔看着这简陋却充满暴力美学的原始火焰喷射器，心中亦是震动。这玩意儿在特定场合，绝对是战场上的大杀器。
最后，张铁头小心翼翼地捧起一个用油布包裹的长条状物体，解开油布，里面是一根光滑的熟铁管，后端有木质托柄和简单的击发机构，看起来比燧发铳更为简洁。
“侯爷，这个……是我们琢磨您说的‘定装弹药’和‘后部装填’想法，弄出来的怪胎。”张铁头语气有些不确定，“我们把火药和弹丸用油纸包成一个整体，叫‘药包弹’。用的时候，从后面塞进去，用通条捣实，然后用这个撞针敲击后面这个铜帽，铜帽里有雷汞，一撞就炸，引燃药包。”
他挠了挠铁刷般的头发：“好处是装填更快，密封性好，射程和威力好像也大了点。但……这铜帽不好做，雷汞更是危险，稍微不对劲就炸，已经伤了好几个弟兄了。而且这铁管的气密性还是有问题，打了几发之后就烫得厉害，还会漏气……”
赵高翔看着这根具备了早期后装步枪雏形的“怪胎”，心中波澜起伏。他知道这东西远超时代，工艺和材料都极不成熟，张铁头他们能凭着自己提供的模糊概念和基本原理走到这一步，已经堪称奇迹！这不仅仅是武器，更是未来发展的方向！
“铁头，你们做得很好！非常好！”赵高翔重重拍了拍张铁头的肩膀，语气充满了肯定，“燧发铳，尽快完善，优先装备精锐。猛火油柜，继续试验，注意安全。至于这个……”他指着那根后装“怪胎”，“继续研究，不急于求成，安全第一！哪怕只能作为技术储备，其价值亦不可估量！”
他环顾这间密室，目光灼灼：“我知道，你们在这里日夜辛劳，甚至冒着生命危险。但请记住，你们手中敲打的，不仅是铁与火，更是我们未来的希望，是驱除鞑虏、再造华夏的倚仗！所有的投入和牺牲，都是值得的！”
张铁头和他身边几位核心工匠闻言，无不激动得面色潮红，胸膛起伏。能得到侯爷如此理解和看重，他们觉得一切辛苦和危险都值了。
“侯爷放心！我们就是不吃不睡，也要把这些家伙弄利索了！”张铁头拍着胸脯保证。
离开嵛山岛时，夕阳已将海面染成金红。赵高翔站在船头，回望那渐渐隐于暮色中的岛屿，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底气。燧发枪将提升远程火力密度和可靠性，猛火油柜将带来战术上的突然性与震撼，而后装枪的理念更是为他打开了通往军事技术革命的大门。
虽然这些新式武器还有许多问题有待验证和解决，但它们代表的方向是正确的。他相信，只要持续投入，假以时日，当这些“铁火新芒”大规模装备部队之时，便是他麾下这支军队真正脱胎换骨，足以横扫天下之时！这嵛山岛上的秘密，将是他未来棋局中，最出人意料，也最决定性的那一枚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