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车中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两人急促而脆弱的呼吸，相残之间的眼神对峙，平荷紧咬着牙关，小心地加紧力度又不敢完全的用力，声音像碾进了沙里的沉闷，“为什么要这样做……”
魏县看着他，稍微地转回了眸，他看着车窗外的林树，只是说：“我要出去。”
“为什么你倒是说啊！”平荷几乎是压着喉嗓而喊出声，他双手颤抖地攥着魏县的手臂，无限的绝望恨意也有如当初他多么想应该抓着平桉的悔心，眼睛黯淡，他的无力弯曲了身板，仍然说着：“如果你只是想击败掉外面那一个丧尸，那就不要自己一个人面对啊，有我，还有这一辆车，为什么不能凭这点足够碾碎它们，你又到底在想什么……”
“它看见我了。”
魏县缓缓地回道，他垂下眼睛，随之爬下来的阴影遮掩掉了他的所有情绪，他感受到手臂上的紧张力度似乎松懈了一下。
“它想要杀掉我，就会调动这里丧尸的所有情绪，你也应该曾经清楚过，关于眼睛异体的丧尸可以波动的能力有多么的巨大，它们会记仇，吸引仇恨，而仇恨当时在眼下，那么它就会把心中的仇恨释放出来，聚集成愤怒。”
魏县逐渐轻声如耳语地说着，他抬起通红的眼睛，瞳孔映着被他压着的车门把，也映着平荷呆呆的惨白的神色之中，流淌下了一滴泪，他笑起来，像是一个嘲笑哭包的熊孩子，但是他的笑意不含讽刺，他说：“丧尸愤怒起来的话，真的足以掀翻我们的这辆车，我们没有宽敞的逃路，只有前方的基地，还有后方的幸存者，如果让我们走，哪里不是血腥呢？不如让我做出选择，让我去解决掉那股无故萦绕的仇恨，我不想要连这里仅剩的小队成员也都没有了。”
啪嗒。
泪水砸在一阵压抑窒息的空气中，平荷被泪水润亮的眼睛恍然在死灰中重见光明。
他想到了很多。
想到一路过来的血腥狼藉，想到他们刺冲草帘后听到的如风雨暴来临前的嘶吼声。
不管如何，不管怎样，这都是一场必定要面临的绝境。
共同死掉，还是余留一份寄托的意志，其实平荷根本做不了任何一方的偏袒，他害怕死亡，也害怕同伴的死亡。
双手一开始的坚定被混淆开来的迟疑搅碎掉了。
尽管仍然无法放开。
魏县看着眼前人，笑意成为了嘴角上虚渺的一线弧度，他忽然抬起被抓住的手臂，一点一点地在可以回握对方的手腕时，却将手掌缓缓地滑脱。
平荷看着他，没有动。
直到魏县忽然将他的手掌对准了对方的掌心，啪的一声，魏县握住了平荷的掌心，将对方沉深的思绪拉到此刻他的铮亮起来的眼眸之中。
魏县说：“你要知道，我不是去白白送死，也不是想什么深明的大义牺牲，我只是想去解决掉一个纠纷而已。你要是这样悲壮的认为我回不来了，我会生气——”
男人把最后一丝的力道放进了双方交扣的掌心中，紧致的一瞬仿佛将心中的信念掺进了指骨至骨肉里。
魏县下了车，点着钥匙紧锁车门后一把钥匙扔的远远，他踩着草泥的土地，眼睛射向林木外嘶吼的物体，慢慢凝成实质的戾气，他擦着靴子，几步掀着细根草木地开始奔出去。
从绿木的视野碰撞出来新的天地下，是一群愤怒着通红眼睛的怪物占据在这里。
它们站定着一群形成可怕的围剿队形，呲着獠牙低吠，如同野狗发狠着凶意，每一口的嘶吼都将凝成扑杀的意味。
而在魏县狼狈地撑起身一刻，他勾转出来的手枪一刻准心穿过这群云云众物，直瞄进了躲藏后方的那一个主导之物的眼睛之间。
你来了。
它咧起扭曲勾不着唇角的笑，便抬起完好的手臂以指认的姿态一样对上了魏县的枪口。
一触即发。
丧尸的眼睛紧缩起来，从喉咙泄出难忍的嘶吼；魏县摁动了板机，枪口迸发出的火光瞬息绞断那腐败的指腹穿破那另一个的眼睛。
但是还不够。
不够。
像是面临的只是一群欢脱的孩子的扑抱，队友欢庆喜地的迎接，魏县慢慢地走上前去，射了一枪又一枪，他只看见被他一枪弹倒地又爬起来的家伙，几乎总是差一丝就可以被他捕抓到的基因体明显地跳动来去。
太快了。
枪震出的杀意盖住了魏县的所有听觉，他只是这样想，浑身的力气冲向了扣动板机的指腹上，在那远的近的对方爬起来，睁着它可怕的双眼热烈传来挑衅，基因体在破碎的瞳孔中游动，魏县突然限住了一切周围的视线，从最初的横冲慢慢回收到了当初面向那些纸木靶子的时候。
“它的弱点是眼睛瞳孔，将两边打破，它就无法看见，然后气急攻心自尽而亡。”
男人说着，还未指明去一番，他的子弹就随着声音的积蓄落后发射出去，在恍惚的视线中，子弹不如往常地击中了目标点，也在耳朵逐渐浮晰之中，魏县看着子弹淹没进了那瞳孔的基因体之中。
一声破碎的轻响，那个丧尸再次摔倒地，却这次捂起了自己的双眼，痛苦哀嚎起来。
魏县颤抖着，所有肌肉紧绷着逐渐痛烈起来，他仍然咬紧牙关，在丧失掉这个力气之前射出了最后的判决。
板机拽动连锁反应，震发出火光，将男人苍白的面貌燃烧明亮了一瞬，当它消散光芒，同样也带出了男人眼角下的泪水。
泪水滑落下来，子弹远去，魏县的手腕也被狠狠地一拍，手枪摔地而去。
“去！都特么的给我这里守着当柱子啊！外边的丧尸都可以嚣张到在第二层防线笑呵呵当猴子了你们还在这纠结要不要等个几天——草！要不瞅瞅这几天了啊！等待丧尸一成群进攻到我们里内部你们才准备发威是吧！”
基地内，几乎成火山爆发的姜建伟压着候嗓喷泄道，他瞠起红血丝的眼睛瞪了一个又的瑟缩着的年轻人，磨动的牙关快给他擦的铮亮，在他正对面的一个年轻小伙咽咽唾沫，声音紧张拐到不知何方处，说道：“可是……姜主啊，咱们现在太多人受伤了，那外边守候的防御一员都没了，而且布置在基地外的陷阱也被破掉了，咱们现在剩点完好的实力也不够……何况新员队伍还在出征的情况，没有信号又没办法通知……”
姜建伟气喘如牛地喷了个鼻孔气过去，把那年轻人瞪闭嘴了，他几乎是抹了一把脸气冲摸了个把椅子坐上，手臂青筋突突跳着，说道：“老子又不是让你们正面冲那些丧尸，就是让你们带上防御装备，搞偷袭！”
“啊？”一群青年人都呆愣了愣，面面相觑起来。
“让我说几遍？偷袭啊偷袭！你们偏偏要一直挨到现在，现在好了，据观察丧尸到现在几乎都在发怒的边缘，除非有强悍牛皮的战力不然正面硬刚不了。而且前几阵的侦察队伍也觉察到一些端倪来了，那些个徘徊进来的丧尸背后有一个东西在牵着它们走，貌似是异体丧尸。”
“异……异体丧尸！那不就是可能的鼻子还是眼睛丧尸吗！”
“更可能是鼻子丧尸吧，它可以嗅到这里来。”
“放屁！这里都被隔绝了味道了，还闻的到我要不要吃饭了！”
“你那破屋里天天香气喷喷是吗！”
一到话题一群人就忍不住嚷嚷了，姜建伟扶着额头，声音闷闷的像是敲钟下沉重的回响，“再吵我现在给你们都扔外边去。”
“……”一瞬间噤声。
姜建伟吐了一口气，深邃的眼睛看去基地的阶梯出口，说道：“是眼睛异体的丧尸，听他们说，这个异体的玩意会在第五次的结恨后记恨深重，所以才会来到这里。”
“什么……”
“我估计是我们基地分别的人在五次中碰见过它，不然的话……”姜建伟顿了顿，想起来了一些事，“我记得我有过一次代替任务出巡的时候，遇到的一次危机就是被一个明显主领的丧尸所困，那首领的看起来一个少年身板的家伙，当时惹的队伍队员一群傻逼一样的自作聪明……”
“该不会是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