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踝被那根黑藤缠得死紧,我动不了。
它贴着地面爬上来,像活的一样,一圈圈绕住我的腿,把我钉在假山边上。
我没挣扎。
也没喊。
只是低头看了眼那玩意儿,又抬头看向走过来的人。
萧景珩手里拿着扇子,慢悠悠地走,白衣一尘不染,像是刚从诗里走出来。
他站定,离我三步远。
“楚兄深夜入园,”他说,“不打招呼,不太礼貌。”
我笑了下。
“你家门槛太高,通报的没一个敢接这活。”
他不动声色,扇子轻轻摇了一下。
“那你来做什么?”
“找点东西。”我说,“顺便看看你藏得多深。”
他眉梢微动,还是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明白?”我歪了歪头,“那你这藤,是从密室底下长出来的吧?和烧焦的阵法一个味儿,阴湿带腥。”
他眼神闪了下。
我没放过,“第六个祭品死在酒馆,血留在我袖子里。我拿来测墙,结果和你这地底的脉络对上了——萧家养的邪阵,用活人点灯,挺新鲜。”
他依旧站着,但扇子停了。
“你闯入私宅,胡言乱语,是想让我以盗贼论处?”
“盗贼?”我嗤了一声,“你是想说,偷看自家阴谋的人才算贼?”
我抬手,从袖口抽出那角皮卷碎片,就捏在指尖,让他看得清楚。
“这上面写的‘七祭引魂’,缺最后一个容器。你们查过命格,发现只有我能凑齐阵眼波动——是不是?”
他没说话。
但我看到他指节收紧,扇骨发出轻微的咔声。
“你每晚吞一颗人心,维持人形。”我继续说,“昨夜吃的是城西那个卖花娘,心口有旧伤,跳得慢。系统记了数据,说这心跳频率匹配度百分之九十二。”
他眼皮猛地一跳。
疯批值涨了一截。
【+60】【心理压制成功,目标防御动摇】
我心里有了底。
“你说我要是现在喊一嗓子‘萧景珩吃人心’,你觉得外面那些仆人,信我还是信你?”
风忽然停了。
他脸上的笑也碎了。
扇子“啪”地合上,砸在掌心。
“楚昭。”他声音低下来,不再温和,“你既然知道了这么多,就不该活着走出这里。”
我咧嘴一笑。
“所以你终于不装了?”
“不是我装。”他盯着我,“是你太不知死活。”
“可我觉得挺活的。”我晃了晃被绑的脚,“你看,我还站着,还能说话,还能拆你台。你呢?扇子都快捏断了,还没动手。”
他冷冷看着我。
“你以为这点束缚能困住我?”
“我不靠挣脱。”我说,“我靠你知道——我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任你摆布的废物。”
他眼神变了。
“古墓那次,你假装救我,手却往我后心比划。”我慢慢说,“那时候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是好人。只是我一直没拆穿,因为……太好玩了。”
他嘴唇抿成一条线。
“你享受看我被羞辱,被排挤,被当成垃圾。”我声音轻了点,“可你不知道,每次你笑的时候,我都想把你那张脸撕下来,挂城门上当幌子。”
他忽然开口:“那你为什么不动手?”
“等证据。”我说,“等你亲口承认。”
他沉默了一瞬。
然后笑了。
不是之前的温润笑意,而是嘴角往上扯的那种,带着恶意。
“好。”他说,“我承认。是我安排黑袍人袭击你,是我让守卫拦你,是我布下七灯阵,等你自动送上门。”
我点头。
“继续。”
“你不该进密室。”他说,“不该碰那皮卷,不该拿走那块砖。更不该——活着出来。”
“可惜我出来了。”
“那现在。”他抬起手,扇子指向我,“我会让你进去,再也出不来。”
藤蔓突然收紧,勒进我小腿。
疼。
但我没叫。
“你打算怎么处理我?”我问他,“杀了我?还是把我炼成第七盏灯?”
“都不是。”他说,“我要你清醒地看着一切发生。看着萧家登顶,看着旧世崩塌,看着你自己——成为新神的第一块垫脚石。”
我听完,笑了。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
他没应。
“最可笑的是,你以为我在乎这些。”我说,“你以为我怕死?怕被利用?怕背锅?”
我盯着他,一字一句:“我只怕一件事——没人陪我疯。”
疯批值猛涨。
【+100】【嘴炮暴击!目标心态出现裂痕】
他脸色变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不是人。”我说,“我是你惹不起的那个。”
他猛然挥手。
藤蔓剧烈抽动,另一侧地面裂开,更多的黑枝钻出,朝我手臂缠来。
我侧身一躲,肩膀擦过石头,火辣辣地疼。
但还是没松口。
“萧景珩。”我喘了口气,“你记住今天这话——你放不开的这条藤,将来会勒死你自己。”
他冷笑:“那就试试看。”
我笑了。
“试什么?”
“试你能不能活到明天。”
话音落,远处传来一声爆响。
主厅方向冒起黑烟,冲天而起。
我和他同时转头。
不是我干的。
也不是他。
他眉头皱紧。
“看来有人比我们更急。”我说,“你猜,是谢无赦来了,还是陆九渊坐不住了?”
他没答。
但握扇的手,已经青筋暴起。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你说你装了这么多年,温柔公子,仁义世家。”我摇头,“结果呢?一场火就能把你逼出原形。”
他缓缓转回视线,眼神冷得像冰。
“楚昭。”他低声说,“我会让你跪着求我杀了你。”
“那你得先让我能跪。”
我话没说完,脚下突感松动。
那块我从密室带出来的砖,还在怀里。
它突然发烫。
热得像要烧穿衣服。
我低头,还没反应过来,地面就开始震。
不是大震。
是一下一下,像心跳。
从地底传来。
一下。
两下。
越来越快。
萧景珩脸色骤变。
“你带了什么?”他厉声问。
我没回答。
因为我也不知道这砖为什么会响。
但它在共鸣。
和我胸口的位置,对上了频率。
藤蔓开始抖。
像是害怕。
我抓住机会,用力一挣。
腿被磨破,血渗出来。
但动了。
能动了。
我撑着假山站起来,一只手按在砖上。
热得烫手。
“你到底是谁?”萧景珩后退半步,扇子横在胸前。
“我不是谁。”我说,“我是你招惹不起的那个。”
我抬脚,踩碎一根藤。
咔。
它断了。
又一根扑来,我侧身避开,反手把砖砸向地面。
砰!
一道裂痕炸开。
土石飞溅。
砖没碎。
反而亮了。
一道暗红光纹,从裂缝里爬出来,像血丝。
萧景珩瞳孔收缩。
“封印……裂了?”
我弯腰捡起砖,看着他。
“你说错了。”
他盯着我。
“我不是钥匙。”我说,“我是——”
头顶忽然落下一片灰。
假山晃了下。
一块石头滚下来,砸在我脚边。
我抬头。
看见上方有一道细缝,原本被藤蔓遮住。
现在,缝里透出光。
红的。
像血。
萧景珩猛地抬手,扇子打开,指向我。
“杀了你。”他说,“现在。”
藤蔓全部暴起,朝我扑来。
我往后跳,撞上石壁。
手里的砖还在发烫。
心跳和地底的震动,完全同步。
我靠着墙,喘气。
看着他一步步逼近。
“你跑不掉。”他说。
我抹了把脸上的灰,笑了。
“谁说我要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