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吐出那口苦味,舌尖还残留着毒囊的涩劲。
阿骨打蹲在地窖口啃烧鸡,油顺着下巴滴到破袄上。他抬头看我出来,眼睛一亮:“昭哥,咽下去了?真不怕毒发?”
“怕什么。”我拍了拍青袍上的灰,“死人骨头磨的粉都吃过,还在乎这点边角料?”
他咧嘴笑,尾巴甩了甩:“那下一步咋整?等他们来收尸?”
“不等。”我抬脚踩碎一块砖,“现在就让他们睡不着。”
***
天刚擦黑,妖市就热闹起来。赌坊摇骰子的声音隔着三条街都能听见,炼器摊子火星四溅,几个穿皮坎肩的矮个子正围着一只铁笼吵价,里头关着个会说人话的狐狸精。
阿骨打扛着麻袋跟在我后头,压低声音:“老板说了,加钱能上台,但得有个由头。不能光喊‘大家来看大瓜’。”
“谁说要讲道理了?”我从袖子里摸出一张面具,黑陶烧的,眼洞歪斜,像被谁用刀划过两下。
戴上,镜面反光映出半张脸,断剑在腰间晃了晃。
拍卖行后台,管事的是个独眼老头,正拿布擦铜秤。我往桌上放了三瓶油,外加一小包腐草粉。
“潲水货。”我说,“换你一个时辰的压轴位。”
他眼皮都没抬:“哪来的?陆九渊那批老东西的余党?”
“比那劲爆。”我靠在门框上,“我卖的不是东西,是头条。”
他终于抬头:“你说。”
“明晚拍卖,压轴品——陆九渊的蛇头杖。”
他嗤笑:“假的吧?真家伙早被圣院收走了。”
“当然是假的。”我笑,“但我附赠一份名单,政变那天,三十一位贵族亲笔签的联名信。你要不要看看,你家掌柜是不是也在上面?”
他手顿了一下。
“你可以不信。”我拍拍麻袋,“但我保证,明早全城茶楼都在传这个。你是想当第一个知道的人,还是最后一个被掀桌子的?”
他沉默五秒,收了瓶子:“戌时三刻,上台。别提我名字。”
***
灯光打下来的时候,整个大厅安静了一瞬。
我站在高台上,青袍破角被风掀起,断剑轻响。底下坐的有商人、术士、地下拳场的打手,还有几个穿着体面却眼神躲闪的老面孔。
“诸位。”我开口,声音不大,但扩音符嗡嗡震,“今晚压轴——陆九渊的蛇头杖!”
台下哄笑。
“别急着笑。”我冷笑,“我知道你们想说‘这玩意儿坟都刨过八回了’。可我要告诉你们——它没碎,也没被收走。”
我从怀里抽出一卷黄纸,抖开一角。
“它现在,正躺在某个老东西的床底下,等着给他续命。”
全场静了。
“但这不是重点。”我扬了扬手里的信,“重点是,这份‘政变联名信’,你们敢不敢看一眼签名?”
血瞳一闪,掌心符纹激活。
上百份复制品凭空浮现,像雪片一样飘向人群。
有人接住一张,手指一抖:“这……这是我爹的印!他根本不在帝都!”
另一个富商猛地站起:“李家老三的笔迹!他上个月才死!”
骚动炸开。
我站在台上,看着那些颤抖的手、发白的脸,心里那根弦松了半寸。
系统弹幕刷屏:
【舆论引爆!疯批值+1200!】
【建议改名叫热搜制造机】
【这波操作值回票价】
阿骨打混在人群里,抱着鼓囊囊的钱袋,见我看他,偷偷比了个“oK”的手势,顺手把两份信塞进旁边两个贵妇的扇子夹层。
***
混乱还没平息,三个黑衣人冲上台。
速度快,动作齐,显然是训练过的死士。中间那个伸手就抓我手里那卷原件。
我没拦。
他抢到手,转身就跳下台。
“抢得好!”我鼓掌,声音盖过全场,“这年头,连偷证据都讲究效率?给你们点赞。”
三人刚跑出两步,头顶屋檐一阵扑腾。
数十只夜枭俯冲而下,爪子里全都抓着一模一样的信件,翅膀一振,直奔城中各大酒楼、赌坊、商会门口。
“明早全城传单,头条我买了!”我举起手,朗声道,“抄名单练字的,今晚别睡太早。”
三人僵在原地。
其中一个低头看手里的信封——空的。
风一吹,纸袋翻了个面,露出内衬的空白。
台下爆发出哄笑。
“假的?”有人喊。
“原件早就烧了。”我耸肩,“现在飞出去的,全是副本。你们手上那份,也能复印十份送邻居。”
有人当场掏出随身小印泥,按在信纸上就开始拓印。
“我给我二叔也来一份!”
“我家账房先生字写得好看,让他帮我抄三份!”
我走下台,经过一个穿绸衫的老商人身边,低声说:“您儿子昨夜去过西巷赌坊,欠了八百妖晶,账本在我朋友那儿。”
他脸色唰地变了。
我又路过一个胖员外,笑着点头:“贵府厨房最近耗油量翻倍?建议查查地窖有没有漏。”
他脚步一顿,额头冒汗。
走到门口,我停下,从怀里摸出最后一份原件。
火折子一擦,点燃一角。
火光跳动,映着信纸上一个个熟悉的名字。
有人冲上来想抢。
我轻轻一抖,整张纸化成灰,随风散了。
“烧了也好。”我说,“省得你们争。”
阿骨打不知什么时候窜到屋顶,蹲在瓦片上啃鸡腿,尾巴卷着一叠传单,冲我挥手。
我朝他点点头,抬手将火折子扔进路边水沟。
滋的一声,熄了。
远处传来打更声,三更。
我站在街口,风吹乱头发。
拐角阴影里,一道人影闪过,脚步匆忙。
我勾了勾嘴角,从袖中抽出一张新符纸,指尖凝出血丝,在上面画了个极小的标记。
“该贴墙根的,别赖在房顶。”我低声说,“明天日头一出,十八巷的狗都会认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