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还在往下滴，一滴滴砸在湿冷的石头上，晕开成暗红的小花。
阿骨打趴在地上，胸口起伏得越来越慢，皮肤底下那层红纹像是活了一样，顺着血管往心脏爬。他刚才咬我那一口，不是发疯，是拼命。
我知道。
他把镜子里留下的妖印吸进了自己身体，再用命去炼，炼干净了才敢送进我体内。这种蠢事，也就他干得出来。
萧景珩站在水面上没动，扇子半合，眼神死死盯着我这边。他以为我现在妖气乱窜，随时会失控暴走，正好一箭双杀。
可惜啊。
我不是走投无路。
我是准备翻盘。
我蹲下去，一把抓住阿骨打的手腕，直接把他整个人拽起来按在我心口。他的爪子还带着狼形，指甲发黑，掌心滚烫。
“你要是死了，”我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贴着他耳朵说，“谁给我写‘今日茶话会八卦’？谁偷藏我辣条？谁用尾巴扫地还非说是修炼御风术？”
他没回应，但手指抽了一下。
够了。
我冷笑一声，血瞳猛地亮到极致，断剑嗡的一声震颤起来，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心口一热，一道猩红符文从皮肉下浮出，像烧红的铁丝在皮肤上画了个圈。这是魔尊传承里的东西，叫“血契术”，不是主仆生死契那种烂大街的玩意儿——那是绑定奴才的。这个，是主宰对属下的烙印。
我说了算。
他听令。
仅此而已。
“要效忠就彻底点。”我咬牙，手上发力，把他的掌心死死摁进我心口的符文里，“别他妈半途而废。”
符文炸开！
一道血光冲天而起，瞬间缠住我和阿骨打，像是有看不见的锁链从虚空中落下，一圈圈绕住他全身。他整个人猛地一挺，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背脊弓起，毛发根根倒竖，雪白的皮毛开始泛出赤红，像是被火燎过。
他变大了。
三米高，浑身燃着暗红色的焰气，爪子拍地的一瞬，整片河床都震了一下。水镜里刚冒头的火蛇虚影还没成型，就被他一巴掌拍散，连渣都没剩下。
萧景珩终于变了脸色，往后退了小半步。
但他没走。
也没出手。
他在等——等这股力量反噬我。
可他不懂。
这不是反噬。
这是掌控。
我闭眼，顺着契约的连接往他体内探。他的妖魂正在崩溃边缘，残识的妖印像毒瘤一样卡在命门处，再晚一步，他就真成只只知道杀戮的野兽了。
我不允许。
心念一动，契约之力倒灌，不是压制，是引导。我把自己的疯批值顺着链接送进去，像往快熄的炉子里倒油。系统弹幕疯狂刷屏：【疯批值+600！+700！检测到高阶妖气共鸣！】
阿骨打的身体剧烈颤抖，眉心处浮现出一点猩红印记，像是被烙上去的徽章。那红纹开始往回收，从四肢百骸缩回心脏，最后凝聚成一团稳定的光核。
他仰头长啸，声震整个暗河。
下一秒，身形骤然缩小，毛发褪去，变回那个穿着破袄的少年模样，浑身湿透，跪在地上喘气，额头全是冷汗。
然后一头栽倒。
我伸手接住他肩膀，让他靠在岩壁边。呼吸还算稳，脉搏也回来了，就是弱得像快停的钟摆。
他昏迷前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昭哥……我以后……更聪明了……”
我没笑。
只是抬手摸了摸他后脑勺，确认没发烧，才松开。
血瞳没消，反而更亮了。我能感觉到，不只是阿骨打和我有了连接——整个暗河里的妖气，都在微微震动，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远处看着我，等着我下令。
系统终于蹦出新提示：【群体心智操控权限解锁，当前可同步控制三名妖属，持续时间视疯批值存量而定。】
好家伙。
以前开会还得靠零食贿赂，现在直接能远程点名了？
我低头看了眼断剑，它安静地插在石头缝里，锈迹斑斑，像个老废物。可我知道，它在笑。
我也笑了。
“看什么看？”我抬头盯住萧景珩，“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用了妖法，就是堕入魔道了？”
他没说话，扇子轻轻摇了两下。
“那你可太落伍了。”我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水，“我本来就没打算当什么正道楷模。废柴也好，疯子也罢，只要我能赢，规则就得我来定。”
他眼神微闪，终于开口：“你强行缔结妖契，迟早会被反噬。你以为你能控制得了他？”
“控制？”我嗤笑一声，“谁跟你说我要控制他了？”
我回头看了眼昏睡的阿骨打，又转回来，直视萧景珩：“他是我兄弟。不是狗。”
萧景珩瞳孔缩了一下。
估计他这辈子没听过这种说法。
在他们眼里，妖就是工具，是兵器，是能用就用、该丢就丢的耗材。哪有什么兄弟不兄弟。
所以他不懂。
为什么一个雪狼妖肯为我豁出命去。
为什么我能在他快疯的时候，把他拉回来。
更不懂的是——
我现在不仅能让他听令，还能让他变强。
不止是他。
以后每一个愿意站在我这边的妖，都不会再被人踩在脚下当垫脚料。
我活动了下手腕，血已经止住了，伤口还在疼，但不影响出剑。
断剑拔出来，甩掉泥水，横在身前。
血瞳映着水面，倒影里的我像换了个人。不再是那个被嘲讽的废物三少爷，也不是刚才暴走的疯子。
是领头的。
是能让一群“不该存在”的东西，堂堂正正站出来的那种人。
萧景珩终于收了扇子，抱在胸前，语气冷了几分：“楚昭，你今天做的事，圣院不会坐视不管。”
“圣院？”我歪了歪头，“你们不是一直想把我除名吗？我还省了你们流程。”
他脸色一沉。
我懒得再跟他扯皮，转身走到阿骨打旁边，把断剑重新插进他身侧的石缝，算是做个标记。万一他醒了找不到我，至少知道往哪儿看。
然后我抬头看向那面水镜。
镜面还在波动，刚才那个女人的影子已经不见了，但我知道她没走远。她说“你还记得我吗”，可我脑子里只有零碎片段——黑衣，尸体，我在哭。
我不认识她。
但我心里憋着一股火。
像是欠了她什么，又像是亲手毁了什么。
疯批值悄悄涨了一截，系统没提示，但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靠近。
就在这时，阿骨打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
我没回头。
但我知道，他的眉心，那道猩红印记，正微微发烫。
萧景珩依旧站在水面，没走，也没攻。
他在等。
等下一个变数。
我也在等。
只不过，我等的不是敌人。
是机会。
是能把所有装模作样的人都踩在脚下的那种机会。
我抬手抹了把脸，血和汗混在一起，黏糊糊的。
“昭哥……”阿骨打忽然喃喃了一声，声音比平时清楚多了，“那个女人……我好像见过……在茶话会的梦里……她说你是凶手……也是救世主……”
我猛地转头看他。
他还在昏迷，但嘴唇微微张着，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一样。
水镜轻轻晃了一下。
我的血瞳，在这一刻，亮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