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有人曾说过这样一句话:“吟诗的功夫不如讲学,骂人的行为比恭敬更恶劣。将这两者进行比较权衡,宁愿做一个行为放纵的狂人,也不愿意做一个脸皮厚的伪君子。”这句话犹如金石落地一般,发出清脆而响亮的声音,揭示了世间一种深刻的价值选择:在表面的文雅谦逊和内在的真实个性之间,明智的人宁愿选择后者,即使它可能被披上“狂放不羁”的外衣。
这并不是在倡导无礼和粗鲁,而是对虚伪的极度厌恶,对真实本性的坚定维护。在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里,人们常常为了迎合他人或社会的期望而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和感受,戴上虚伪的面具。然而,这种虚伪的行为只会让人感到疲惫和压抑,失去自我。
相比之下,那些敢于展现真实自我的人,尽管可能会被视为“狂人”或“薄行之人”,但他们却能保持内心的自由和真实。他们不随波逐流,不迎合他人,坚持自己的原则和价值观。这种对本真性情的坚守,实际上是一种对生命的尊重和珍视,是一种不被世俗所左右的生命判断。
因此,我们应该学会在适当的时候放下虚伪的面具,勇敢地表达自己的真实想法和感受。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肆意妄为,而是要在尊重他人的前提下,保持内心的真实和自由。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真正地活出自己的精彩人生。
所谓“吟诗劣于讲学,骂座恶于足恭”这句话,乍一听似乎是在贬低吟诗而赞扬讲学,责备骂座而称赞足恭,但实际上其中蕴含着深刻的意义。
讲学固然是一种庄重的行为,足恭也确实是一种得体的表现。然而,如果在讲学和谦恭的过程中失去了真诚的心,仅仅保留了表面的仪式和规矩,那么这种庄重就会变成一具僵化的尸体,而这种得体也会变成一种谄媚的工具。
相比之下,吟诗可能显得有些疏狂,骂作可能会违背一些礼数,但它们所表达的情感却是发自内心的,所说的话语也是出于赤诚的。正因为如此,吟诗和骂作才具有一种无法掩盖的生命力。
就像李太白那样,“天子呼来不上船”,他的狂放和不羁行为之下,隐藏着一颗不肯屈服的诗心。而在这个世界上,又有多少厚颜无耻的君子,他们表面上笑容可掬、待人恭敬,然而内心却暗藏着刀剑,他们的恭顺不过是为了谋取利益而穿上的戏装罢了。
将这两者进行比较,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伪君子所带来的危害远远超过了真正的狂夫。因为伪君子的行为是虚伪的,他们的目的是为了自己的私利,而这种虚伪和私利往往会对他人造成更大的伤害。
故而“宁为薄行狂夫,不作厚颜君子”,实是对人格完整性的执着守护。薄行狂夫之“薄”,在于不囿于世俗礼法之细节;其“狂”,在于敢于宣泄真实情感。此类人或许言行有失斟酌,然其心灵如明镜,不染尘滓。魏晋嵇康,临刑抚琴,目送归鸿,其行可谓“薄”矣,然《与山巨源绝交书》中那份决绝,正照耀出人格的孤高光辉。反观厚颜君子,工于掩饰,精于计算,处处合乎规矩,却独独失却了自己。他们的“厚颜”,是为迎合世界而戴上的假面,其下往往藏着一颗萎缩的灵魂。
此种价值选择,根植于对“真”的极致追求。中国传统文化中,虽重礼法,然亦有“修辞立其诚”之训。道家贵真,倡“法天贵真,不拘于俗”;儒家虽重礼,亦言“巧言令色,鲜矣仁”。至明代,李贽更倡“童心说”,以为“夫童心者,绝假纯真,最初一念之本心也”。若为守礼而失此童心,则礼亦为虚设。鲁迅先生一生“横眉冷对千夫指”,其文字如匕首投枪,看似不恭,实则是对民族最深沉的热忱。这种“真”,远比那些温顺迎合的“假”更为珍贵。
然须明辨:倡“真”并非扬“恶”。狂夫之薄行,是其真性情的自然流露,而非刻意害人;君子之厚颜,是其虚伪算计的刻意表演,目的常在欺世盗名。其一出于诚,其一出于伪,本质殊异。我们礼赞前者,是礼赞其不肯同流合污的勇气;我们厌弃后者,是厌弃其以道德为幌子的算计。在今日世界,诸多“精致利己主义者”周旋得体,而心中空无一物;相较之下,那些不善逢迎却坚守原则者,其价值更应被重估。
于此喧嚣时代,世人或困于人际网络的精微计算,或惑于功利主义的效率追求,往往磨平棱角,藏起真我,以换取现实利益。然这句古老箴言如暮鼓晨钟,提醒我们:生命的价值,不在表面之和洽,而在内心之光明;不在仕途之顺达,而在人格之挺立。宁以真我之狂薄面对世界,不以伪饰之恭顺背叛灵魂。
诚然,至善之境乃是内心真诚与外在规范的和谐统一。但当二者不可得兼,则当舍虚礼而存真心。因一切道德若失去真诚内核,便成为空中楼阁;一切人格若缺乏真情实感,终是行尸走肉。愿世人能在这真与伪的永恒张力中,守护那份最初的童心,宁做那有瑕的玉,不为那无魂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