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突然压低声音。
阶梯状祭坛从树根处盘旋而上,
十余级青石台阶尽头,
晶莹玉榻在灯光映照下泛着幽光。
其上似乎横卧着具人形轮廓,
奈何距离太远,难以看清细节。
可算摸到鲁殇王这老小子的老窝了!胖子兴奋地搓着掌心,
这老狐狸把真冢藏在假墓深处,寻常盗墓贼见到外围盗洞早跑没影了谁能想到要挖个被掏空的墓中墓?
先前那七星疑棺多半也是障眼法,
七副棺椁全是催命机关,开哪具都得把命搭上!
懂得倒挺多?潘子眯起双眼,
连墓室布局都了如指掌,你小子还憋着什么坏水?
抬举了,不过是凑巧多翻了几本古籍,你们要细究自然也能看出门道。胖子笑嘻嘻地摆着手。
等胖爷我把鲁殇王的鬼玺拿到手,咱们再走也不晚。胖子边说边朝前迈步。
别莽撞,这鲁殇王墓处处透着诡异,我下过这么多墓穴从没见过这种状况,还是先撤为妙,从上面那道缝隙返回地面再说。潘子赶紧阻拦。
吴邪仰头望了望那道裂缝,心中暗自叹息。方余与张起灵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他俩心照不宣,自从进入这座古墓,怪事就接连不断,却都没阻止胖子,只是静静观察着四周。
吴邪抬眼望去,只见胖子像只灵巧的猿猴,已经沿着峭壁向下攀爬了十几米。
再往下一步你就性命难保,快退回来!突如其来的呵斥惊得胖子浑身一颤,险些失手坠落。
三叔?是三叔的声音吗?吴邪听到熟悉的声音连忙呼喊。
臭小子跑哪儿去了?让我好找!没事吧?吴三叔的语气中充满担忧。
多亏潘子护着,都怪这死胖子害得潘子受了伤。吴邪委屈地抱怨道。
这位大爷,您能不能别抓着我的脚踝?怪难受的。胖子嘟囔着。
哪儿来的胖子?少废话!按原路返回,千万别碰那些藤条!吴三叔厉声警告。胖子却毫不在意,还用脚尖拨弄着旁边的藤条:这根?还是这根?
住手!
话音未落,碗口粗的藤条骤然直立,如同潜伏的巨蟒般舒展开来,末端分裂成爪状,活似狰狞的鬼爪。吴邪顿时明白先前在黑暗中触碰自己的必定是这玩意儿。那些从孔洞中钻出的藤条,总算有了答案。潘子与吴邪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
只见无数藤条如鬼爪般蠕动着朝胖子围拢。胖子依旧用脚拨弄着藤条,脸上却没有丝毫惧意。
吴邪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想法:以后下墓千万不能再和这死胖子同行。
照他这么胡闹下去,迟早要连累所有人送命。
想归想,该出手时他也没犹豫。吴邪和潘子趴在岩壁上摸索,捡起碎石就往那些扭动的藤条砸去,试图驱散它们。
谁知脚下一空,两个黑洞洞的窟窿里突然窜出触须般的藤蔓,铁钳般扣住他的脚踝猛地一拽天旋地转间,整个人已悬在半空摇晃。
潘子急得直跺脚,隔着老远,手里的匕首根本够不着,又怕伤到同伴,只能扯着嗓子大喊。另一侧的方余伸手拦住正要拔剑的张起灵:“看准高度再动手。这十几米的落差,你跳下去顶多蹭破点皮,换作那小子,怕是半条命就没了。”
“别乱动!”吴三叔的吼声混在风里传来,“这东西讲究时机,先稳住身子找落脚点!”可被甩得天旋地转的吴邪哪还听得清,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出来。那些藤蔓活像戏弄猎物的毒蛇,忽上忽下地抛甩,任凭他手指在岩壁上抓得血肉模糊,也找不到半点支撑。
就在绝望之际,腰间突然缠上几根新藤,猛地一拽,竟把他的双腿拉了出来。剧痛之下,后背狠狠撞在崖壁突出的岩石上,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砍断藤蔓!”方余话音刚落,张起灵的青铜剑已沾血出鞘。寒芒一闪,束缚应声而断。众人眼睁睁看着吴邪像破布口袋一样滚落崖底,激起一片尘土。
“下去看看。”方余轻轻掸了掸衣袖。
崖底,吴邪在剧痛中艰难维持清醒。他强撑着睁开眼,朦胧间瞥见那座泛着幽光的玉台。耳边隐约传来警告:“想活命,就别乱碰。”方余冷冷说道。
吴邪愣愣地盯着玉台,本以为上面只有一具尸骸,没想到竟是两具。其中一具女尸令他看得入神。
那女尸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却仍残留几分清秀。她身上似乎毫无伤痕,若不是毫无生机,吴邪甚至以为她只是睡着了。
而女尸身旁躺着一具男性模样的 ,脸上覆着狐形青铜面具。那尸身披着厚重的甲胄,双手交叠于胸前,捧着一只紫金匣子。吴邪看清那具覆甲尸身的瞬间,脊背陡然一寒面具之下,那双眼睛竟是睁开的。
张起灵几步上前,一把将吴邪拉离玉台。
吴邪环顾四周,忽然听到细微的叮当声。循声望去,竟是悬挂在藤蔓上的骸骨相互碰撞。那些骸骨如风铃般随风摇晃,藤蔓下方赫然吊着成千上万的尸骨,阴森至极。
“退后,别靠太近。”
方余平静地提醒道。
他径直走向玉台,掰开女尸的嘴唇。
女尸口中赫然含着一把镶嵌墨绿珠子的钥匙。
方余拇指抵住她的喉咙,往脑后轻轻一拍,钥匙应声而落。
女尸顷刻间化作飞灰,消散于风中。
方余刚捡起钥匙,身后的胖子骤然暴起,与吴邪激烈缠斗。
两人状如癫狂,出手皆是杀招。
方余瞥了眼青铜狐面,眼神微微一沉。
张起灵迅速出手制住胖子,方余则扣住吴邪后颈,硬生生将两人分开。
他们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将人按倒在地。
面具会迷惑心神。张起灵低声说道。
你的血也不起作用?方余皱眉。
幻术非寻常邪祟,血咒难以破解。
跟着我的手法,同时点穴。
方余指尖飞快点动,张起灵紧随其后。
余门、太渊、少商
指劲如电,两人猛然坐起,吐出大口黑血。
幸好你们本事有限,否则待会儿可没法这么轻易帮你们破解幻象。
拿背包里的纱布蘸些水或液体,捂住口鼻,别再盯着那狐狸面具看。再有下次,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方余语气平淡地说着,顺势收起青眼狐尸捧着的八重宝函。
这次你们突然陷入幻术,多亏方余在。若只有我一人,顶多能把你们打晕,要破解幻境确实无能为力。
张起灵接话道。
自方才点穴起,张起灵对方余便多了几分探究之意。
这般手法非得是博采众长的高手,才能如此精准无误地寻穴施力。此穴本是术法中最凶险的一处,稍有差错,轻则使人瘫痪,重则当场毙命。
而方余竟能在瞬息间锁定要害,更能引导自己同步施为。这般造诣,令张起灵心生钦佩。
承蒙方余兄相助,吴家必当铭记此恩。
吴三叔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幻术?三叔,世间真有这种东西?祖父的笔记里从未提到过这类异术。
吴邪满脸不解。
臭小子,有些事宁可信其有。老爷子自然不会把所有见闻都写下来。这种幻术我也是头一次见,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吴三叔正色训斥道。
“无须客套。但三叔既然知晓内情,想必已解开帛书之谜?”
方余神色平静地反问。
“帛书确有零星记载,只提及这青铜狐面能扰乱神志,纵使不直视也会受其侵扰,倘若凝神细看更会坠入幻境。”
吴三叔沉声解释。
“弟兄们都无恙吧?”
潘子顺着岩壁滑落而下。
“说来古怪,这鲁殇王竟以狐面覆脸。”
胖子挠头嘟囔着。
方余猛然拽下那张青铜面具,赫然露出一张惨白似雪的面容细看之下,五官轮廓竟与狐面分毫不差。
“莫非古籍所载竟非虚言?”
胖子倒吸凉气,随即向众人转述文献中的奇谈。
“三叔,适才您去了何处?怎的突然独自行动?”
吴邪急切追问。
“不知何人触动机关,转眼便将众人冲散。我依循帛书标记寻来,方才与你们重聚。途中经过几间墓室时,倒也发现些端倪。”
吴三叔说着从背包里掏出几件 。
“这些 分明是异域工艺,纹饰极为精巧,看来前头那支队伍已然折在此处。”潘子摩挲着物件低语。
“生死有命,连咱们都在此间迷失方向,遑论那些生手?能走到此处已属侥幸。当我进入墓室时,唯见这些 零落满地,人影俱无,只怕 早被吞噬殆尽。”吴三叔捻须长叹。
忽闻轰隆巨响,众人顿时绷紧神经。吴邪失足撞向玉台,那石台竟骤然下沉。
“蹊跷,我这点分量怎会压塌玉台?”吴邪揉着臂膀喃喃自问。
抬眼却见众人皆屏息凝望古树主干豁然开裂,幽深缝隙中悬着一具青铜锁链缠绕的棺椁。
“那里方是地宫真正的核心所在!”吴三叔嗓音微颤。
“三叔,瞧这规格,咱们这回可要名震倒斗界了!”潘子双眼放光。
“混账!教你多少遍这是椁非棺!”吴三叔怒声叱责。
“诸位不觉得可疑吗?鲁殇王既要隐藏棺椁,又设玉台机关引人触发,倒像是”吴邪若有所思地捻着衣角。
吴三叔视线掠过两人,虽心有不甘,想起路上种种离奇遭遇,连全副武装的同伙都生死未卜,不由将目光投向方余与张起灵。
去吧,只管开棺。记着专心致志,切勿东张西望。方余语气平静如水。
这话让吴三叔安下心来。此次下墓,他最大的底气就是方余自从亲眼见到对方秒杀千年血尸那一刻,他便确信无疑
有方余在旁护佑,入墓便无性命之忧。
小心行事便可,完事后顺着藤蔓往上爬,这些藤蔓跟活 似的,上去容易。吴三叔说道。
三叔,您老糊涂了?方才那藤蔓险些要了人命,你再瞧瞧顶上挂的森森白骨,爬上去不是找死?潘子当即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