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你万事小心,我在羽宫等你回来。”转身时,心里已将账算得明明白白——雾姬早成了后山的枯骨,宫唤羽此刻翻出这旧账,分明是想借“无名”的名头搅乱宫门,顺带将矛头指向宫子羽。
回到羽宫,她屏退所有侍女,独自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兰花。倒让她想起宫唤羽方才那副“受害者”模样。“死而复生?还偏偏在这时候冒出来,”怕是和‘无量流火’有关。”
正思忖着,门外传来轻响,是贴身侍女青禾端着汤药进来:“夫人,该喝补药了。”柳虞儿瞥了眼那碗黑褐色的药汁,眼底闪过不耐,却还是伸手接过。她假意吹着药沫,余光瞥见青禾袖口沾着的草屑——是后山特有的冷针草,宫子羽果然还在派人盯着她。
“青禾,”她忽然开口,“方才去医馆,我瞧着唤羽实在可怜,你去库房取些上好的人参和雪莲,送去医馆给少主补身子。”青禾愣了愣,连忙应下。等青禾走后,柳虞儿将药汁尽数泼在窗外的花丛里,花瓣瞬间蔫了大半。她看着那片枯败的花,嘴角勾起一抹狠戾:“宫唤羽,你想当棋子搅局,那我便先让你尝尝,被人当棋子摆弄的滋味。”
傍晚时分,青禾回来复命,顺带带来了医馆的消息:“夫人,宫紫商小姐也去看了少主。”她放下茶杯,慢悠悠道:“知道了。对了,你再去一趟医馆,就说我夜里会亲自过去,给唤羽送些安神的汤药。”
医馆内,宫唤羽正靠在榻上闭目养神,听到脚步声便睁开眼。见是柳虞儿,他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却还是故作虚弱地开口:“柳夫人怎么来了?”柳虞儿将食盒放在桌上,亲手端出一碗汤药,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听闻少主夜里总睡不安稳,我特意让厨房炖了安神汤。当年你与先执刃待我极好,如今你遭了难,我总该尽份心。”
她递过汤药时,指尖刻意擦过宫唤羽的手背。触到他掌心那层薄茧时,心里顿时有了数,这哪是被囚禁许久、武功尽废的人?掌心的练武器械的痕迹都没消,分明是这些日子还在暗中练功。宫唤羽接过汤药,却没立刻喝,只是盯着她道:“夫人有心了。只是……子羽他如今对我这般‘看重’,倒让我有些不安。”
柳虞儿顺势坐在床边,叹了口气:“少主多虑了,子羽只是担心你。不过话说回来,当年雾姬夫人那般狠辣,若不是子羽早察觉她的不对劲,将她送去后山‘赎罪’,怕是宫门还要遭更多祸事。”她特意加重“赎罪”二字,余光紧盯着宫唤羽的反应。
果然,宫唤羽眼底闪过一丝杀意,却又很快掩饰过去,只低声道:“原来如此……是我错怪子羽了。”柳虞儿看着他将汤药一饮而尽,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这安神汤里,她悄悄加了点“料”,足够让他今夜睡得沉,也足够让宫子羽明日“发现”他暗中练功的痕迹。
第二天的傍晚时分,宫子羽果然带着一身寒气回来,脸色比去医馆时更沉。他刚坐下,柳虞儿便端着一碗温热的汤走过去,声音软得像棉絮:“你回来了?今日累坏了吧?我让厨房炖了补汤,你喝些暖暖身子。”
宫子羽接过汤碗,他仰头将汤喝尽,碗底重重磕在桌上,“有些人既然死过一次,就该安分些,别总想着从坟里爬出来碍眼。”
柳虞儿面上却依旧笑得温顺:“当然,我也盼着宫门能安稳些,你也能少些烦心事。”
次日清晨,医馆突然传出动静:宫唤羽夜里“不慎”打翻烛台,引燃了床幔,虽被及时救下,却烧伤了半边身子,连带着藏在床底的练功器械也被烧得焦黑。消息传到羽宫时,柳虞儿正慢条斯理地梳理长发,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对青禾道:“少主真是多灾多难,你再备些烫伤药膏送去,记得替我多说几句宽慰的话。”
青禾刚走,宫子羽便推门而入,身上还带着未散的烟火气。他走到柳虞儿身后,伸手握住她手中的梳子,替她梳理青丝,:“唤羽哥哥遭了难,你倒还能这般平静。”
柳虞儿仰头看他,眼底满是“无辜”:“我虽心疼,却也帮不上什么忙,总不能哭哭啼啼扰了你心神。况且……”她顿了顿,故意放低声音,“昨夜我送去的安神汤,本是想让他好好休息,怎料会出这种事,倒显得我多此一举了。”
宫子羽的手顿了顿,目光落在她光洁的脖颈上,忽然笑了,只是笑意未达眼底:“你有心了。只是有些人,注定留不得。
“可是,他现在就是废人一个。”
宫子羽的指尖顺着发丝滑到柳虞儿的肩头,力道骤然收紧,:“废人?倒也未必。”他俯身贴近她耳边,呼吸带着烟火气的灼热,“一个能藏着练功器械、还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装可怜的‘废人’,留着只会碍眼。”
柳虞儿忍着肩头的痛,依旧笑得温顺,抬手覆上他的手背:“只是眼下他刚遭了火伤,若是再出事,长老怕是会多心。不如先留着他,等风头过些,再……”她故意没说下去,只用眼神递去默契的暗示。
宫子羽盯着她眼底的顺从,忽然松开手,转身走到窗边:“你倒比我想的周全。”他望着窗外枯败的花丛——正是那日柳虞儿泼药的地方,花瓣早已发黑腐烂,“那就先让他‘养’着,我倒要看看,一个废人还能翻出什么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