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鸿羽带着酒气踏入新房时,烛火正摇曳着映得满室通红。他抬手挥退了守在门外的侍女,脚步虚浮地走向端坐床沿的柳虞儿,眼神里带着几分醉意与占有欲,伸手便要去扶她的肩:“夫人,今日……倒是比拜堂时更显娇俏。”
柳虞儿顺势起身,避开他的触碰,端起桌上早已备好的醒酒汤递过去,声音柔得像浸了温水:“执刃喝了不少酒,先暖暖身子吧,免得伤了脾胃。”
宫鸿羽接过汤碗却没喝,随手放在一旁的案几上,目光死死锁着她:“你既入了我羽宫的门,便是我宫鸿羽的人。往后……少与宫尚角那般的小辈牵扯,免得落人口舌。”他话里带着警告,显然白天婚礼上宫尚角的失态,并未逃过他的眼睛。
柳虞儿面上却挤出几分怯意,屈膝行了半礼:“执刃教训的是,虞儿记着了。只是白日里角公子……许是瞧着婚礼热闹,多喝了几杯才失了态,并非有意冲撞。”她故意替宫尚角辩解,既显得自己“不懂门道”,又悄悄将话题往“醉酒失仪”上引,避开了“私相授受”的嫌疑。
“不懂门道?柳虞儿,你既敢踏入宫门,就该清楚这宫门里的规矩——我的人,旁人多看一眼都不行,何况是他宫尚角?”酒劲上涌,他的力道重了几分,捏得柳虞儿下颌泛白。
柳虞儿强忍着疼,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带着哭腔:“执刃……虞儿只是个逃难来的孤女,哪里懂什么宫门规矩?若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执刃尽管罚我,只求执刃别迁怒旁人……”她说着,眼泪便滚了下来,滴在宫鸿羽的手背上,烫得他动作一顿。
宫鸿羽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又想起她眉眼间与兰夫人相似的温柔,心底的怒火竟消了大半。他松开手,语气缓和了些:“罢了,你刚入宫门,不懂也正常。往后安分些,我自然不会亏待你。”说罢,他转身走向内室,“今日累了,你早些歇息吧。”
第二日,柳虞儿刚梳理好鬓发,门外便传来侍女轻细的通报声:“夫人,雾姬夫人带着子羽小公子前来请安。”
她起身整理了下衣摆,刚走到厅中,便见一位身着素雅襦裙的女子款款进来,身后牵着个约莫十岁的孩童。那女子眉眼温婉,正是宫鸿羽的侧室雾姬,她行至柳虞儿面前屈膝行礼,语气恭敬:“妾身雾姬,见过虞夫人。”
柳虞儿上前虚扶一把,温声道:“雾姬不必多礼,快请坐。”目光落在雾姬身后的孩子身上,那孩童穿着宝蓝色锦袍,粉雕玉琢的模样十分讨喜,只是眼神里带着几分怯生生的好奇,正仰头望着她。
可没等柳虞儿再开口,那孩子突然挣开雾姬的手,小步跑到她面前,仰着小脸,清澈的眼睛亮闪闪的,竟脆生生喊了一声:“娘亲!”
这话一出,厅内瞬间静了下来。雾姬脸色微变,连忙起身想去拉宫子羽,语气带着几分慌乱:“子羽!不得无礼,这是……”
柳虞儿也愣在了原地,她看着宫子羽那双与宫鸿羽有几分相似,却又透着纯粹的眼睛,心里忽然明白了,这孩子定是瞧着自己眉眼间有几分像他已故的母亲杨兰,才会这般误认。
宫子羽却没察觉大人们的异样,小手还想去拉柳虞儿的裙摆,仰着头重复道:“娘亲,你怎么不理子羽呀?”
雾姬已经走到孩子身边,轻轻按住他的肩,脸上满是歉意地看向柳虞儿:“夫人恕罪,子羽年幼,自兰夫人去后便总念着娘亲,今日许是瞧着夫人亲切,才失了分寸……”
柳虞儿定了定神,压下心底的复杂情绪,缓缓蹲下身,与宫子羽平视。她没有立刻纠正孩子的称呼,只是抬手轻轻拂过他额前的碎发,声音放得极柔:“子羽是吗?真乖。”
孩子见她温柔,眼睛弯得更厉害了,用力点头:“嗯!我是子羽!娘亲,你以后会陪子羽玩吗?”
柳虞儿的心像被什么轻轻蛰了一下,她看向雾姬,见对方眼底满是担忧,便温声道:“子羽这般可爱,我自然愿意陪你。只是……”她顿了顿,斟酌着语气,“我是你父亲新娶的夫人,你若是愿意,往后也可唤我娘亲,好不好?”
宫子羽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看了看雾姬,又看了看柳虞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娘亲!”
雾姬在一旁满脸歉意:“夫人,子羽自小没了母亲,性子执拗了些,您别见怪。”
柳虞儿轻轻拍了拍宫子羽的背,目光转向雾姬,温声道:“无妨,孩子心性,我明白。”她顿了顿,看着宫子羽泛红的眼眶,又道,“往后子羽若想过来,便让他来,我这儿……也多个人热闹。”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宫鸿羽走了进来。他看到眼前的景象,眉头微蹙,目光落在宫子羽攥着柳虞儿裙摆的手上。
雾姬连忙拉过宫子羽,屈膝行礼:“见过执刃。”
宫子羽见到宫鸿羽,眼中的委屈更甚,却还是怯生生地喊了声:“父亲。”
宫鸿羽“嗯”了一声,目光转向柳虞儿,语气平淡:“刚入宫门,便先熟悉宫门中事务。雾姬,你多帮衬着些。”
雾姬应声:“是,妾身知道了。”
柳虞儿起身行礼,看着宫鸿羽,轻声道:“执刃放心,我会尽力。”
宫鸿羽没再多说,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