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轿车在盘山公路上疾驰,引擎的轰鸣划破夜的寂静。金光日打开车窗,冷冽的风灌进来,吹得他额前的碎发凌乱,却吹不散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
阿虞的脸总在眼前晃——她咬着勺子看花园时的侧脸,被他捏着下巴时泛红的眼眶,还有那句带着山野气的“伤害别人是不对的”。这些画面像细小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他神经上。
“疯子。”他低声骂了句,不是骂别人,是骂自己。
他活了17年,从没人敢用那种眼神看他,更没人敢对他的“狩猎”指手画脚。那些被他盯上的猎物,不是跪地求饶就是尖叫逃窜,唯独阿虞,这只从山里跑出来的小狐狸,敢用清澈的眼睛盯着他,说他做的事“不好”。
车刚停在半山腰的别墅外,同伴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光日?到了?今晚这猎物有点意思,据说以前是散打冠军,够咱们玩一阵了。”
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笑骂声,还有铁链拖动的刺耳声响。换作平时,金光日只会觉得兴奋,可今天,那声音却让他莫名的烦躁。
他没下车,指尖在方向盘上敲了敲:“你们玩,我在车里等。”
“怎么了?”同伴愣了一下,“你不进来?”
“有点事。”他懒得解释,直接挂了电话。
别墅里的喧闹声隐约传来,夹杂着男人的嘶吼和金属碰撞的脆响。金光日靠在座椅上,闭眼想让自己冷静,脑海里却又浮现出阿虞的样子,她蹲在花园里碰月季花时的小心翼翼,吃糖醋鱼时满足的眯眼,还有被他吼了之后,眼眶红红却倔强地抿着唇的模样。
他忽然想起那张泛黄的照片。照片里的小男孩缩在墙角,看着院子里被暴雨打落的月季花瓣,手里攥着块被刺扎破的手帕。那时候他也觉得,带刺的东西真讨厌,可后来才知道,比起人心的尖刺,月季的刺实在算不了什么。
他猛地砸了下车喇叭,惊飞了树梢的夜鸟。
别墅的门被推开,几个男人勾肩搭背地走出来,脸上带着兴奋的潮红。其中一个凑到车窗边:“光日,怎么不进来?那家伙不经玩,已经趴下了。”
金光日抬眼,看着他们身上溅到的血迹,胃里忽然一阵翻涌。他以前从不会这样,血腥味对他来说,就像香水一样好闻。
金光日刚要回答,手机忽然响了。是别墅的保镖打来的。
“少爷,阿虞小姐……好像不见了。”
“你说什么?”金光日的声音骤然变冷。
“刚才巡逻时发现卧室没人,窗户是开着的,楼下草地上有脚印,像是……翻围墙跑了。”
金光日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跑了?她又跑了?在他警告过她之后?
一股无名火瞬间窜了上来,比刚才被阿虞顶撞时更甚。他不是气她跑,而是气自己,气自己刚才竟然因为她一句话犹豫,气自己明明把她看得那么紧,却还是让她找到了机会。
“找!”他对着电话低吼,“把整个城市翻过来也要给我找到她!”
挂了电话,他转身就往回走,步伐快得带起风。
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刺破夜空,黑色轿车在原地猛地调转方向,车头几乎要撞上路边的护栏。金光日死死攥着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底翻涌着惊怒与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慌乱。
“废物!”他对着后视镜里那栋渐远的别墅骂了句,与其说是骂保镖,不如说是在骂自己。他早该想到这只小狐狸骨子里的野劲,就像山林里的野兔,看似温顺,一旦抓住机会就会拼命逃窜。
引擎再次爆发出轰鸣,车窗外的树影成了模糊的绿色线条。他打开车载定位系统,屏幕上代表阿虞的红点正在缓慢移动,方向竟是市中心最喧闹的步行街。
“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金光日冷笑一声,可嘴角的弧度却僵硬得很。他能想象出她此刻的样子,大概是睁着那双懵懂的眼睛,好奇地盯着路边的小吃摊,说不定还会像上次在酒吧那样,被五颜六色的糖果吸引,把逃跑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心头的火气就消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复杂的情绪。他想起她第一次见到自动门时,吓得往后缩的样子;想起她喝可乐时被气泡呛到,咳嗽得眼泪汪汪的样子。这只狐狸,对人类世界一无所知,却敢独自跑出去,简直是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