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的左手食指第二关节在这一周彻底键盘化,敲击桌面时会发出清晰的空格键闷响。更麻烦的是吸收“容貌焦虑镜中人”后新增的【镜像恐惧症】——每当经过反光物体,他总会不受控制地检查自己的面部轮廓是否对称,有三次差点撞上走廊的消防栓。
“认知弑杀者血脉激活度11%。” “副作用清单更新:【强制自审行为】(每日触发≥20次)、【弹幕式思维】(思考时眼前飘过透明弹幕)。”
此刻他看着任务档案上“乙-009”的编号,眼前飘过一条红色弹幕:“高危预警!这玩意摸过的人都说麻!”档案记载着【童年阴影具象体】的诡异特性:它没有固定形态,会化作目标记忆中最恐惧的童年场景片段,并将受害者困在时间循环里直至精神崩溃。更棘手的是,所有接触过它的专员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记忆紊乱。
“这次任务需要同步率测试。”苏晴将神经连接装置放在桌上,镜片反射着冷光,“魏馆长要求采集该畸变体的‘记忆核心’,说是用于构建新型防御系统。”她刻意加重了“系统”二字,林舟立刻想起之前发现的“造神计划”碎片——妹妹苏晓的编号正是“cx-007”,而这次的任务目标编号如此接近。
任务地点是城北待拆迁的筒子楼,泛黄的墙皮剥落处露出深褐色污渍。林舟刚踏进三楼走廊就发现异常:左侧307室的门牌是2010年的铝制款式,右侧308室却变成了1998年的搪瓷牌。空气里漂浮着樟脑丸和陈旧纸张的味道,远处隐约传来《大风车》主题曲的变调版本。
【童年阴影具象体】的领域已然展开。林舟握紧苏晴改装过的“记忆安定锚”——一个类似老式mp3的设备,按下播放键后发出白噪音。当他推开307室房门时,瞳孔骤然收缩。
房间变成了二十年前他家老宅的模样:牡丹花纹沙发巾、14寸熊猫电视机正在播放《西游记》,而五岁的自己正蹲在地上拼积木。一切如此真实,连窗台那盆枯萎的茉莉花都分毫不差。
“哥哥陪我玩!”幼年林舟抬起头,眼眶里没有瞳孔,只有两团旋转的灰色雾气。整个房间开始扭曲,电视里的孙悟空突然扭头嘶吼:“你当年为什么没保护好妈妈?!”
林舟猛地后撤,却发现房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医院手术室的门。刺鼻的消毒水味涌来,门缝下渗出暗红色液体——这是他母亲难产那天的场景再现。童年阴影具象体正在抽取他最痛苦的记忆进行攻击。
“认知稳定率下降至73%。”设备发出警报。林舟果断将安定锚贴在自己胸口,白噪音增强后,幻觉稍微消退。他注意到幼年“自己”的左手始终紧握着,指缝间漏出灰色能量丝线——那是畸变体的核心控制器!
“镜像折射!”林舟发动能力,试图扭曲幻象,却发现能量被记忆场景吸收。电视屏幕里的妖怪突然集体转头,用母亲的声音质问:“你妹妹在档案馆过得好吗?”与此同时,他右手背浮现出半透明键盘纹路,【弹幕式思维】不受控制地具象化,无数“???”和“救命”在空气中滚动。
林舟意识到必须反向侵入记忆迷宫。他放弃抵抗,主动走向幼年幻象,任凭手术室的门框擦过肩膀带来灼痛感。当他的手触碰到“五岁林舟”时,大量记忆碎片呼啸而过:妹妹苏晓偷吃他的糖果、父亲深夜加班的身影、毕业典礼上缺失的家长席……
“你害怕的不是场景本身,”林舟突然对幻象说道,“而是这些记忆背后的无力感。”幻象颤抖起来,电视机屏幕出现雪花噪点。他趁机抓住那只紧握的手,用力掰开——掌心是一颗跳动着的、由老旧照片和哭声压缩成的灰色晶体。
然而就在触碰晶体的瞬间,林舟看到了另一段陌生记忆:穿着档案馆制服的苏晓站在收容舱前,平静地将自己连接上管线,舱门外站着微笑的魏明。这段记忆明显被篡改过,苏晓的影像边缘有数据修剪的痕迹。
“原来你也被修改过记忆……”林舟喃喃道。童年阴影具象体发出尖啸,整个空间开始坍塌。他用安定锚刺向晶体,灰雾爆散中听到魏明的声音碎片:“……乙系列是完美的情绪燃料……”
收容完成后的副作用来得猛烈。林舟的【强制自审行为】升级为【记忆追溯强迫症】,经过档案馆食堂时突然蹲下检查地板——那是他六岁打翻鸡汤后被罚擦地的身体记忆。更糟的是【弹幕式思维】开始夹杂他人记忆片段,有次写报告时竟无意识签了“苏晓”的名字。
当晚他提交任务报告时刻意隐去了苏晓相关记忆,只强调畸变体的攻击模式。但三小时后,档案馆内部系统弹出一条加密通知: “第47次伦理审查会议记录(节选):鉴于林舟专员近期频繁接触高感染力畸变体,且出现明显认知偏差(详见附件3:《弹幕视野观测报告》),拟启动《深潜程序》第7条——对专员进行记忆编码校验。”
通知末尾的批准人签名是:魏明。 林舟关掉屏幕,发现自己的左手正在桌面上无意识敲出摩斯电码节奏。译解后是连续重复的单词:“快跑”。这是能力觉醒后的新副作用,还是……妹妹通过某种途径传来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