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台吉给的杀局在萨尔浒,他靠的是一群人。
卫时觉不知道哪里有问题,但确实有点不安。
扯淡归扯淡,黄台吉不可能这么蠢的堵路,又不留后路。
正常判断,虏兵应该空出二百步,全部到山坡设伏,那样杀伤更大。
刚才的杀局,纯粹是为了逼退明军。
可强行过那个箭阵,至少得死三千人,没必要嘛,不得不退。
卫时觉不想死人,一会不得不死。
因为黄台吉与别的贝勒不一样,努尔哈赤把很多归降的汉卒归他领导。
辽阳出发之前,努尔哈赤提拔了一个人做主将。
这个人,就是黄台吉给明军选的对手。
卫时觉返回古勒寨,黑云鹤已经给摧毁了。
古勒寨处于山坳,且是独头山坳,寨里又没青壮,明军上山脊,很快攻陷了望塔,站山坡直接向下扔火药,里面的人也没出来逃命。
祖大弼带两千人去萨尔浒立阵,已经到申时末了。
进攻萨尔浒,是一场夜战。
祖大弼骑马绕行一圈,回到寨门前,瞥了一眼大门后的了望台,瞬间大怒,
“李如梧,你这个汉贼,背弃祖宗的混蛋。”
了望台上的人没有回答。
在八旗制度中,三百人一牛录,五牛录组成一甲喇,五甲喇组成一旗。
每旗总管大臣为固山额真,佐管大臣叫梅勒额真,有两个。
萨尔浒五千人属于十二个牛录,他们是各旗临时汇合起来的人,多半是山民、边民。
李如梧是黄台吉身边的佐管大臣,汉人做女真高官,平时不带兵,专职处理政务,与李永芳一样,管理山民。
但这里有一个甲喇,是李如梧的亲孙子李献箴,属下全是曾经的家丁后代。
黄台吉以汉制汉,给卫时觉选了一群必死之人。
卫时觉在抚顺杀掉的工匠,与这些人沾亲带故,叔侄很多,强化了士兵仇恨。
继承人就是这么牛,后手在暗处。
明军大队轰隆而来,卫时觉听闻李家九将之一的李如梧在里面,没工夫多想。
按部就班轰开通过。
看一眼处于两山之中的萨尔浒城,有点头疼。
萨尔浒城原本是到抚顺关的大路,努尔哈赤筑城堵死山谷后,十分便于物资中转。
从南边有多好攻,从北面就有多难受。
南边坡缓,且一路都是山脊,轻易就能到高处。
北边坡陡,临近河道,山脊中断,全是山崖,必须仰攻。
正面迎战顶多三千人,地盘放不下。
卫时觉准备夷平寨口,攻入一半就能从南坡离开,没想与守军厮杀。
明军三千人进攻,三十辆投石机准备,一千马炮立阵。
还没准备完,寨门突然大开。
里面一声怒吼,“杀!”
声音惊天动地。
后队的卫时觉抖了一下。
明军与他一样,也被喊愣了。
完全没想到虏兵会毫无遮挡的杀出来。
四排人密集列队,如同一支箭,从寨门直接射出来。
祖大弼两眼大瞪,反应比别人快,“马步掏心战,竖起爬犁,马炮射击,弓箭攒射,不能让他们冲过来。”
这阵地有点难受,卫时觉也反应过来,“马炮轰击,其余步卒撤退,弓箭手攒射。”
两人反应够快,但双方也就二百步。
虏兵已经来了,马炮发射,砰砰砰~
虏兵前阵残肢断臂飞舞,却不影响速度。
一轮过后,反杀的步卒已经到三十步。
卫时觉扭头大吼,“禁卫,扔火药!”
祖大弼大吼阻止,“军门,不能扔火药,来不及了,一撤止不住,寨里的人会全部冲出来裹挟入阵,咱们会死七八千!”
说完从马背跳下来,直接向前冲,“兄弟们,跟老子杀回去。”
千人跟他跳下马,愤怒大吼,“杀掉这些背叛祖宗的玩意。”
卫时觉来不及看战斗,禁卫也来不及换子铳,连忙把阵地让给祖大弼,身后的陈尚仁、黑云鹤还在手忙脚乱组织弓箭手立阵。
太突然了,无法骑战,无法扔火药,只能面对面砍。
祖大弼双手握着大砍刀,带人与虏兵冲一起。
但接触面太宽了,劣势明显,瞬间被虏兵挤入大阵三十步。
哧哧哧~
全是砍杀声,夹杂愤怒的嘶吼。
有些虏兵宁肯死,也抢着去砍爬犁上的投石机。
卫时觉瞬间汗毛倒竖,哪来的决死杀意。
呛啷抽刀。
“禁卫,跟老子顶上去!”
这里只能展开这么多人,后面的人想过来也没地方。
卫时觉所带的部曲个体武艺比骑军强,直接代替祖大弼迎接正面。
嘭的一声,与一身血的虏兵撞一起。
猛得挥刀,一个虏兵连武器,连脑袋被削掉。
侧身躲过一刀,顺势把刀扎入胸膛,扑哧一声,窜起两个。
哧哧哧~
耳朵没别的声音。
陈尚仁终于组织起了箭阵,嗡嗡嗡~
虏兵后阵啊啊惨嚎。
卫时觉与一个虏兵对砍,旁边部曲帮忙枭首,前阵瞬间缓过气来,身后的禁卫才有了发挥空间,一个个跳过爬犁劈砍。
以多击寡,劣势被扳回来。
但虏兵没有后退,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前一个人临死抱着刀,给后面的人争取一个机会。
明军也被打出了怒气,听不到主将的命令,同样是惨烈的反杀,硬着挨一下,也要捅对方两刀。
嗡嗡嗡~
箭阵连续覆盖,后队也组织起三辆投石机,跃过战场,三个炸药包扔到虏兵后队,轰轰轰,彻底断掉支援。
三面挤压,剩余的虏兵被愤怒的明军砍成好几截。
突然的厮杀,前后不过一刻钟时间,一地尸体。
尸首垒尸首,完全把路给堵了。
卫时觉拄刀喘两口气,明军将官与他一样,心有余悸。
一万人差点被三千人冲垮。
大意了啊,一心想着炸开寨门碾压,只有马炮立阵,弓箭手骑马,没有攒射效果,还得下马列队。
祖大弼看一眼寨门,到卫时觉身边黯然道,“军门,死了两千兄弟,受伤大概也是这个数,对面死了两千,没有活口。”
卫时觉再看一眼堆积的尸体,瞳孔闪过狠厉,“李氏家丁,果然有点道道。陈尚仁、韩石主攻,一路炸进去,弓箭手支援,撕碎这些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