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影”的尸体被迅速清理，连同那句临终遗言带来的沉重疑云，一起消失在了别墅的阴影里。外面的枪声并未完全停歇，只是变得稀疏、零落，仿佛暴风雨过后残余的雨点。
磐石快步从门外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困惑和凝重，向陆沉渊汇报：“陆总，袭击者…正在撤退。”
“撤退？”陆沉渊眉头紧锁。对方火力凶猛，战术明确，甚至不惜强攻这处戒备森严的安全屋，眼看就要突破进来，却在即将得手的关键时刻主动撤退？这不合常理。
“是的，撤退。而且…非常有序。”磐石补充道，语气带着难以置信，“他们互相掩护，交替后撤，没有留下任何伤员和尸体，行动干净利落，就像…就像完成了某种既定任务一样。”
完成了任务？陆沉渊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他们的任务是什么？如果目标是林薇或者他本人，显然并未达成。如果目标是别的……
他猛地看向客厅里那片狼藉的战场，目光最终定格在那名刚刚死去的“清道夫”——“灰影”之前倒下的位置。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难道……这些神秘袭击者的真正目标，根本不是强攻进来杀人，而是为了……确保那名“清道夫”必死无疑？是为了灭口？！
他们之前的强攻，是为了制造混乱和压力，逼出“清道夫”的极限，或者…是为了创造一个能让“清道夫”“意外”死亡的环境？而当“灰影”咬毒自尽失败，被陆沉渊控制，最终伤重而亡后，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所以立刻毫不犹豫地撤退？
这个推测让陆沉渊心底寒意顿生。如果真是这样，那这支第三方势力对“清道夫”、对“影网”内部的了解，以及其行动之果决、手段之狠辣，都远超他的想象。
林薇同样听到了磐石的汇报，她靠坐在墙边，低垂着头，看似惊魂未定，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灰影”临死前的警告，“冥王”……现在又有神秘势力为了灭口“清道夫”而发动一场如此规模的袭击……
“影网”内部的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浑！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叛徒清除知情者了，这更像是一场发生在阴影世界核心的、你死我活的权力斗争！而她和陆沉渊，都不幸被卷入了这场斗争的漩涡中心。
那名服务生，今晚的袭击者……他们属于同一股势力吗？他们到底站在哪一边？是“冥王”的敌人，还是……别的什么？
“查！”陆沉渊冰冷的声音打断了林薇的思绪，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动用所有资源，查清今晚这支袭击队伍的来历，武器来源，撤退路线！还有，‘冥王’这个代号，我要知道关于他的一切！”
“是！”磐石领命，立刻转身去安排。
别墅内暂时恢复了安静，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属于这座城市的、遥远的喧嚣，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硝烟味，提醒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陆沉渊走到林薇面前，停下脚步。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经历了今晚的并肩血战和接连的意外，两人之间那层脆弱的伪装几乎已被彻底撕碎。
他看到了她远超常人的身手和冷静，她也感受到了他隐藏在商人外表下的狠厉与掌控力。
“你还好吗？”他开口，声音比平时少了几分冰冷，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或许是探究，或许是别的什么。
林薇抬起头，脸上带着激战后的疲惫和一丝残留的苍白，轻轻点了点头：“…还好。”
她顿了顿，像是鼓起勇气般问道：“陆总…那些人…还会再来吗？”
陆沉渊的目光深邃，仿佛要看到她心底去。“不知道。”他回答得很诚实，“但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天亮之后，转移。”
他没有问她关于“灰影”，关于“冥王”，关于她刚才那非同寻常表现的任何问题。这种沉默，反而比直接的质问更让林薇感到不安。
他知道她有所隐瞒，而她，也知道他知道。
一种新的、更加复杂而危险的平衡，在两人之间悄然建立。
神秘袭击者如同潮水般退去，带走了部分答案，却留下了更多、更深的谜团和杀机。
黎明前的黑暗，似乎格外漫长而寒冷。林薇裹紧了身上那件属于陆沉渊的、沾染了硝烟气息的外套，知道短暂的喘息已经结束，下一场风暴，正在未知的角落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