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渊低沉平稳的声音，像冰冷的金属片刮过寂静的车库空气，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砸在林薇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上。
“看来，‘林薇’助理今天的下班路，走得格外曲折。”
他站在那里，身形挺拔，灯光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极具压迫感的阴影。他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变，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如同精准的扫描仪，从她沾满血污和灰尘的脸，滑到她因强忍剧痛而微微颤抖的身体，最后落在她身后那件深色外套上正在缓慢晕开的、更深色的湿痕上。
那不是疑问，而是陈述。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令人胆寒的冷漠。
林薇的指尖冰凉，身体最后的力气仿佛都被这句话抽干了。视线开始剧烈地晃动、模糊，黑暗如同潮水般从四周涌上来，试图将她吞噬。
自投罗网。
赌输了。
这就是结局。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她的脖颈，越收越紧。
然而，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瞬，一股极其微弱却不甘的倔强，从支离破碎的身体深处猛地窜起！
不！
不能就这么结束！
她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尖锐的刺痛强行刺激着濒临崩溃的神经！
她抬起头，努力对焦那片刺目光线后模糊的冷峻轮廓，用尽最后一丝气力，从干裂渗血的喉咙里，挤出一句破碎不堪、却带着孤注一掷决绝的话：
“…不是…叛徒…‘清道夫’…杀我…”
声音嘶哑微弱得几乎被车库排风扇的嗡鸣盖过，却像一枚淬毒的针，精准地刺破了此刻凝滞的氛围。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眼前彻底被黑暗笼罩，直直地向前倒去。
预想中冰冷坚硬的地面并未到来。
在她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似乎感觉到一股沉稳的力道极快地托了一下她的手臂，阻止了她狼狈砸向地面的趋势。那触碰一触即分，带着一种近乎洁癖的克制。
是死一般的寂静。
时间仿佛凝固了。
陆沉渊站在原地，目光落在那个倒在他脚下、彻底失去意识、浑身浴血、狼狈得像破布娃娃一样的女人身上。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高速运转的、冰冷的计算。
“不是叛徒”。
“清道夫”。
“杀我”。
这几个词，以及她此刻惨烈无比的状况，与他手中掌握的某些碎片信息，以及今晚地铁站附近传来的某些“意外”报告，开始迅速交织、印证。
她的价值……
她带来的麻烦……
背后的势力……
“影网”的“清除令”……
以及，她可能触碰到的、关于“影子协议”的边角……
利弊、风险、收益……无数个念头在他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
两名保镖依旧保持着高度戒备的姿态，目光投向陆沉渊，等待着他的指令。是就地处理？还是交给闻讯赶来的某些人？
空气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几秒钟后。
陆沉渊微微抬了下手，一个极其简洁的动作。
他目光依旧落在林薇身上，语气淡漠得没有一丝温度，对着空气般下令：
“带走。”
略一停顿，他的视线极快地扫过地面可能滴落的血迹，以及她刚才踉跄走过的路径，补充道，声音冷澈如冰：
“清理干净。”
“是，陆总。”两名保镖没有任何疑问，立刻高效地执行命令。一人迅速上前，动作专业地将完全昏迷的林薇抱起（尽量避免触碰伤口和留下更多痕迹），另一人则立刻从车内取出一个紧凑型的专业清理箱，开始快速处理现场可能遗留的血迹、痕迹以及那辆奥迪车附近的所有可疑迹象。
陆沉渊没有再看向那边。
他转过身，迈开长腿，朝着专属电梯的方向走去，步伐沉稳依旧，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只是，在他按下电梯按钮时，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