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脸上凝固的血块和污泥,带来短暂的刺痛和清醒。幻影蜷缩在一堆散发着恶臭的废弃轮胎和建筑垃圾后面,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
每一次吸气都像吞下刀片,牵扯着肋下、左臂、右臂、左腿四处撕裂般的伤口,冰冷的空气灼烧着肺部。失血和低温像两条贪婪的毒蛇,不断啃噬着她残存的体力与意识。
她死死咬着渗血的下唇,用剧痛强迫自己保持一丝清明。右手颤抖着,用从垃圾堆里翻出的半瓶不知过期多久的廉价伏特加,粗暴地淋在左臂和左腿的枪伤上。
“呃——!” 火辣辣如同烙铁烫过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让她眼前发黑,差点晕厥过去。豆大的冷汗混着雨水从额头滚落。没有麻药,没有缝合工具,只有最原始、最野蛮的消毒和止血方式——用撕下的、相对还算干净的t恤内衬布料,死死勒紧伤口,用布条打上死结,强行压迫血管。
处理完最致命的两处枪伤,她已经虚脱得几乎连手指都抬不起来。右臂的擦伤和后背的撞伤只能暂时忽略。她靠在冰冷的轮胎上,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视线扫过这片位于废弃旧码头深处、被垃圾和雨水统治的肮脏角落。这里是暂时的避风港,但绝非久留之地。
“鼹鼠”派出的“清道夫”绝不会放弃。柏林警方,甚至更专业的反恐力量,此刻必然像梳子一样梳理着施普雷河沿岸的每一寸土地。她这个“全球通缉要犯”,就是最显眼的目标。
必须离开柏林!立刻!马上!
这个念头如同强心针,让她涣散的眼神重新凝聚起一丝锐利。她挣扎着,用还能动弹的右手撑地,试图站起来。
“嘶…” 左腿刚一受力,钻心的剧痛就让她倒抽一口凉气,身体一晃,险些再次栽倒。她扶着冰冷的铁架,额角青筋暴起,尝试了几次,才勉强拖着那条几乎废掉的左腿,踉踉跄跄地站稳。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痛得她浑身冷汗直冒。
她撕下一块相对干净的塑料布,草草裹在头上,遮住大半张脸和显眼的发色。又从垃圾堆里扒拉出一件散发着鱼腥味的、宽大破旧的防水工装外套,套在自己湿透的作战服外面。瞬间,一个落魄、肮脏、带着伤病和底层挣扎气息的流浪者形象取代了那个曾令敌人胆寒的王牌特工。
伪装,是融入阴影的第一步。
她拖着残躯,如同幽灵般,借着垃圾堆和废弃机械的掩护,艰难地挪向码头外围。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耳朵捕捉着雨声之外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刚靠近码头边缘,一道刺眼的白光如同利剑般,猛地从河堤上方扫过!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
探照灯!而且不止一盏!
幻影瞬间缩回一堆生锈的油桶后面,心脏狂跳!只见河堤公路上,数辆闪烁着红蓝警灯的警车和印着“GSG9”标志的黑色特警装甲车正缓缓驶过,沉重的轮胎碾过湿漉漉的路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全副武装、穿着防弹衣、手持mp5冲锋枪的特警队员正以战术队形沿河堤展开搜索,强光手电的光柱无情地刺破雨幕,扫视着下方的河岸和废弃区域。警犬低沉的吠叫声隐约传来。
德国最精锐的反恐部队!动作好快!
她屏住呼吸,将身体蜷缩得更紧,任由冰冷的雨水浇灌全身,不敢泄露一丝气息。特警的搜索范围暂时还没深入这片最肮脏的垃圾场深处,但被发现的危险如同悬在头顶的铡刀。
就在她全神贯注躲避河堤上GSG9的搜索时,一股毫无征兆的、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毒蛇的信子,猛地从她侧后方的阴影里舔舐而来!
幻影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那不是警方搜索的压迫感,而是更纯粹、更熟悉的、来自同类的死亡锁定!
“清道夫”!
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在杀意临体的瞬间,她猛地向前扑倒,同时用尽全身力气,将身边一个半满的、散发着恶臭的化学废料桶狠狠朝杀意来源的方向踹去!
“哗啦——砰!”
废料桶翻滚着砸在阴影里,粘稠、刺鼻的黑色液体泼洒而出!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泼洒的废料液体上方敏捷地跃出,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正是之前保险库里那个堵住她生路的“清道夫”!他显然避开了大部分污物,但鞋子和裤脚还是沾上了一些。他手中的消音手枪没有丝毫停顿,枪口在跃出的瞬间已经喷出致命的火舌!
“噗!噗!噗!”
子弹追着幻影扑倒翻滚的身体,狠狠咬入她刚才藏身的油桶和泥泞地面,发出沉闷的噗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