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葱看着众人惊疑不定的神色,缓缓走回座位,重新坐下,语气变得轻描淡写,却更显狠毒:“当然,不愿意参与的,现在就可以走出去。我陈葱,念在旧情,绝不为难。”
他话音落下,门口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两个面无表情的壮汉,眼神冷漠,手揣在兜里,鼓鼓囊囊。
没有人动。
谁都知道,今天走出这个门,意味着什么。
陈葱满意地点点头,他知道,恐惧和贪婪,已经牢牢绑住了这些人。
“很好。既然都是一条心,那就具体说说怎么做。沙瑞金那条老狐狸,疑心重,我们必须快、准、狠……”
他开始详细布置,每一个环节,每一个可能出现的纰漏,甚至如何嫁祸、如何灭口,都说得清清楚楚。
他的语气平静,仿佛在谈论一件普通的生意,但内容却听得人脊背发凉。
说到最后,陈葱端起那杯一直没喝的酒,再次一饮而尽,眼中闪烁着野心和孤注一掷的疯狂。
“沙瑞金的时代,该过去了。以后,是我们兄弟的时代。事成之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他环视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记住,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得干干净净,让他永无翻身之日!谁要是走漏了半点风声……”
他顿了顿,露出一个森然的笑容,“我陈葱的手段,诸位是知道的。”
那笑容,比刀子更冷,比毒药更烈。
所有人都明白,陈葱这头恶狼,已经挣脱了自以为是的锁链,露出了染血的獠牙,不仅要噬主,还要踩着旧主的尸骨,攀上更高的权力巅峰。
只可惜,他根本不知道一位省委书记的手段,更何况他只是沙瑞金养的一条狗。
旁边一个戴眼镜的人,看着已经接近疯狂的陈葱,忍不住摇了摇头,他站起身来走到了陈葱面前。
“葱爷,小弟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戴眼镜的人问道。
陈葱听后,停止了动作,他抬起头看向向宇问道,“向宇,你说吧什么事情!”
“葱爷,你在这里画饼,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沙瑞金他不是一般人?他可是南淮省的省委书记?”
向宇提醒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向向宇。
陈葱也是瞬间变了脸色。
他真的好像忽略了沙瑞金的身份,把他当成一般的人了。
“葱爷,你觉得你能扳倒一位省委书记吗?要知道那可是部级干部!”
向宇又一盆凉水冲了下来。
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陈葱的脊椎猛地窜上头顶,他脸上那狂热的、近乎癫狂的笑容瞬间冻结,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扼住了喉咙。
向宇的话,像一把淬冰的匕首,精准地捅破了他自我构建的世界里。
省委书记……部级大员……这几个字带着千钧重压,轰然砸在他的认知里。
他刚才在做什么?
他在谋划着如何去扳倒一个执掌一省权柄,站在权力金字塔顶端的封疆大吏?
这根本不是冒险,这是自取灭亡!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昂贵的衬衫后背,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他环视周围,那些刚才还被他煽动得目光灼热、跃跃欲试的心腹们,此刻脸上也纷纷露出了惊疑、后怕,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退缩。
他们也被“省委书记”这四个字带来的现实重压惊醒了。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粗重不一的呼吸声。
陈葱的拳头死死攥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肉里,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之前完全沉浸在“弑主”的刺激和即将登上权力巅峰的狂想中,刻意忽略或者说根本不敢去深想沙瑞金所代表的真正力量。
那不是简单的黑道大佬,不是可以用暴力清除的商业对手,那是一个庞大的、精密的国家机器的重要组成部分!
沙瑞金一句话,可以调动的人力、资源、信息,是他陈葱拼尽所有也无法想象的。
他感觉自己刚才就像狂吠的野狗,自以为声势惊人,却不知对方只需微微一动,就能将他碾成齑粉。
“我……我……”
陈葱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那股森然的霸气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心底里渗出的恐惧。
沙瑞金养的一条狗……向宇没说错,他之前所有的嚣张,或许都建立在沙瑞金默许甚至纵容的基础上,一旦沙瑞金真正把他视为敌人……
他猛地想起沙瑞金那双看似平和的眼睛。
以前他只以为是上位者的威严,现在想来,那分明是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冷静。
自己在他面前玩弄的这些伎俩,真的能瞒天过海吗?
“葱爷?”
旁边有人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不确定。
这一声仿佛惊醒了陈葱,他知道,他不能在这些人面前露出怯懦!
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深吸一口气,试图找回刚才的气势。
但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向宇,你继续说。”
向宇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得近乎残酷:“葱爷,诸位兄弟,我们不是在对付一个普通人,而是一把手省委书记,再用我们道上那套打打杀杀,无异于以卵击石。我们需要的是这个……”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是绝对的谨慎,是万全的准备,是能一击必中、让他无法翻身的确凿证据!而且,必须是在规则之内,或者……看起来是在规则之内的手段。”
他顿了顿,环视众人,声音压低,“我们必须找到他的命门,一个足以让更高层都无法保他,必须舍弃他的命门。在此之前,任何轻举妄动都是自杀。”
陈葱死死盯着向宇,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恐惧依旧存在,但一股更加阴狠、更加谨慎的念头开始滋生。
是的,他不能慌,更不能退!
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动了这个心思,要么成功踏上巅峰,要么失败万劫不复。
他缓缓坐直了身体,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里重新凝聚起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危险的光芒。
“向宇,你说得对。”
陈葱的声音恢复了平稳,却比之前更加冰冷,“是我太心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