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却是不在意,起了身,礼了个佛,便说道:“阿弥陀佛,相逢便是缘,待我为众亡者施主超度吧。”
这算是给段恒生解了尴尬。
这和尚是真心为这些死人超度?段恒生不清楚,却也不问,朝老和尚回了一礼说道:“大师慈悲,他们应该非常感激大师的。”
但段恒生的内心却是想到,这和尚表面一本正经,他是真超度,还是真坑蒙拐骗这些死鬼们呢?
另外,若和尚真超度了这些死人魂魄,那我还算不算是我的提成?我还能拿到提成点数吗?难搞哦,先不管了,到时候再说。
段恒生甩了甩头,继续扛尸。停尸棚太小,停尸草席也只有一张。为了公平起见,停尸草席也不要了,被段恒生扔到一边。十二具尸体分成两排,整整齐齐摆放好,场地也将就着够用了。
这是一年多来,停尸棚生意最好的一次,段恒生笑得嘴都快合不拢了。但又突然意识到,人死了,不宜开心,否则这群尊贵VIp客户们会认为自己不稳重。于是又赶紧闭了嘴,假装有些难过。所以,他的表情怎么看都显得有些狰狞。
看着表情狰狞、口水叭嗒叭嗒往下流的段恒生,两个差役心里也是发毛。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这个短命鬼,第一次见这么多的尸体,被吓坏了还是吓傻了,总之这货今天有些不正常,相当的不正常!
赶紧开溜吧,两个差役互相使了个眼色,连招呼也不打了,赶着牛车就一溜烟跑了。
目送匆忙离去的两个差役,段恒生这次破天荒的没有竖起中指欢送他们。
老和尚已经开始了念经,而停尸棚已经快没有落脚的地方了,段恒生主站在外面,拿着随尸文书看了起来。
文书显示,这十二具尸体都是云州城关押的罪犯,而且都是杀人越货无恶不作的重犯,择日即要砍头问斩了。昨夜这些罪犯突然暴动逃狱,官府立刻派人镇压。
在混乱中,这十二个罪犯皆被乱刀砍死,才将其镇压,避免了一次严重的事故。被砍死的十二犯人尸体,也不需要通知家属了,直接扔到西山陵园埋了,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处罚。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还是老规矩,看完随尸文书之后,段恒生将文书随手一扔,就围着尸体细细观察起来。这都是自己的尊贵VIp客户啊,容不得胡来。
每一具尸认真看过,每具尸体都是被一剑穿心而死!段恒生越看越是冷笑连连,什么乱刀砍死,什么狱中暴动,这特么都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啊,尽编些鬼话来骗三岁小孩呢。现在官府难道从上到下都换人了?仵作的水平怎么越来越低了呢。
这里面如果没有什么阴谋,鬼都不信!
但到底有什么阴谋,段恒生也不知道,也想知道。管你什么阴谋,只要多送客户来,什么阴谋我段恒生都笑纳,真心实意地笑纳。
段恒生看着忙碌的老和尚,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为了不显得自己无所事事,就去小溪里洗了个澡,将扛尸沾上的尸气洗去,又砍了一堆竹子与茅草,将倒塌的茅草屋重新修缮一下,不然今晚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其实自己睡哪里无所谓,主要是老和尚是老酒头的老朋友了,又念了这么久的经,不可能不睡的。总不能让客人露天睡地上吧,这不是待客之道。若不然,老酒头真的会气得从地里跑出来找他段恒生算账的。
就在段恒生像只勤劳的小蜜蜂,忙忙碌碌的重修茅草屋时,云州城,钱府。白苛长老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黑匣子,站在了梅红艳的面前。
“梅宗主,这是你要的生魂。总共十一个,多给了你一个,算是添头。”白苛长老面无表情地将黑匣子递了过去。
“你们不是杀了十二个,怎么少了一个?”梅红艳哧哧地笑着,接了过来,却反声责问道。
“你只要十个,多给你一个了,还嫌少?”白苛长老有些不满,这些邪教人物,就没有满足的。
“真小气。”梅红艳翻了个白眼,但在白苛长老看来,怎么都像是抛了个媚眼。
“这个魂盒只能装十一个。”白苛长老解释道,内心哀叹了一声,定了定神,他就严肃地问道,“可以告诉我是何人所为了吧。”
“当然。”阴鬼宗宗主梅红艳嘻嘻一笑,又慵懒地说道:“我不知道是何人杀了白家老二。”
“梅宗主是这是要反悔?!”白苛长老厉声呵道。
“嘻嘻,看把你白长老给急的。”梅红艳舔了舔鲜红的嘴唇,说道,“我虽不知道是谁所杀,但我知道凶手在哪儿。”
“在哪里?!”白苛长老急切问道。
“在乱葬岗。”梅红艳指了指西边,说道。
“乱葬岗?绝无可能。”白苛长老直接否定,说道,“我亲自带队追到了乱葬岗,除了屠了一群野狗,再无线索。”
“嘻嘻,那你一定是漏掉了什么。”梅红艳独自欣赏起了自己如白葱般的十指,轻轻吹一口气,又说道:“我敢断定凶手就在乱葬岗。”
“你为何如此断定?”白苛长老有些不自信地问道。
“因为,我那死去的下人,魂咒就是在那里被解掉的。”梅红艳幽幽地说道,“能悄无声息地杀了白家老二,又灭了他的魂魄,整个云州,除了了此人,我想不到还有其他人。”
说完,梅红艳闭上了眼睛,慵懒地斜躺在软榻上,不再言语。
白苛长老皱了皱眉头,朝梅红艳作了一揖,便退了出去,匆匆走了。
再说回段恒生这边吧。
傍晚时分,段恒生总算是将茅草屋修好了,虽然看起来手艺十分粗糙与匆忙,但终归是可以住人了,至于细节,以后有时间再说,对付完今天才是最重要的。
段恒生结束了修屋工程,把屋子整理打扫了一遍,又赶紧将小鸡苗们收拾好,就又是做晚饭,中间就没得闲过,也算是个劳碌命了。
晚上,吃完晚饭。段恒生指了指新修缮的茅草屋,说道:“大师,今晚你就将就一下,住这里吧,这里也是老酒头生前住的地方。”
“阿弥陀佛,这就多谢小施主了。”济圆老和尚道过谢,便又好奇地问道:“敢问小施主,你今晚又睡何处?”
“地当床天作被,我辈岂是蓬蒿人?”段恒生潇洒一笑,略微展露了一点自己没事就作妖的本性。刚说完就有些后悔,大意了啊,一不心小恐怕就露了本性,让这老和尚责怪老酒头收了个孽徒,有损老酒头的阴德,这样不好不好,还得要低调点,得忍忍,明天老和尚走了就没事了。
“小施主真性情,果然洒脱。”济圆老和尚双眼一亮,赞道,“刚听得小施主出口成章,想必不是常人,为何乐意做这守陵人?”刚吃完饭,小歇一下,就闲聊了起来。
我说我是蓝星的,穿越到此,你信么?段恒生心里暗道,却也不会说出来,而是理了理思绪,说道:“不知道,一年前,我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这,是老酒头救了我,我当时是昏迷的。”
“只知道自己名叫段恒生,却不知来处,也没有去处。老酒头收我为徒,我便成了这里的守陵人。这里其实也不错,我喜欢,就在此处了。”段恒生又是微微一笑,“试问西山应不好,此心安处是吾乡。”
文才斐然,出口便是名句。济圆老和尚不再有了轻视之心,便仔细地观察起了段恒生。这一看不要紧,心里头哆嗦了下,手里的佛珠都掉到了地上。这根骨,完美的练武奇才啊!这么好的根骨,酒施主竟然视而见,实在暴殄天物!
段恒生一看,得,这人老了就不该在外面晃荡,你看,这佛珠都拿不稳了吧。他赶紧弯腰把佛珠捡了起来,递给了老和尚。老和尚没有接佛珠,而是一把抓住了段恒生的手,细细摸了起来。
段恒生心里一惊,卧槽,这里的人真特么的个个变态啊,都喜欢摸男人的手!他赶紧抽手,却没有抽出来。段恒生心里又是一惊,却也不敢再动了,再动就会暴露出自己也会功夫的秘密。于是,他紧闭双眼,默默忍受。只要我如王八那般一动不动,你能奈我何?
良久,济圆老和尚长长吁了一口气,说道:
“小施主根骨奇佳,乃万中无一的练武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