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轿车平稳地行驶在通往机场的高速公路上。莎拉靠在副驾驶座上,闭着眼睛,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倦意。
爱德华单手操控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出窗外,任由疾速的风从指间流过。
风中夹杂着城市的喧嚣、草木的气息,以及一些更深层次的、常人无法感知的能量流动。
车内的气氛很安静,只有引擎的低鸣和风声。
就在车辆驶过一个岔路,进入一条两旁是茂密树林的偏僻公路时,一道身影毫无征兆地从路边的灌木丛中冲了出来。
那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女孩,她神情慌乱,像是在躲避什么恐怖的东西,甚至没有看路,就那么直直地闯到了马路中央。
爱德华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慌乱,握着方向盘的手腕猛地一抖,脚下精准地配合着油门与刹车。
“吱嘎——!”
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划破了郊外的宁静。
黑色的轿车在公路上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线,车头几乎是贴着女孩的身体甩了过去,完成了一个堪称电影特效级别的漂移,最终稳稳地停在了女孩的身后几米处。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到让人无法反应。
车轮卷起的尘土和落叶,在女孩身边形成一个小小的旋风,吹乱了她的头发。
莎拉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她急忙解开安全带:“天哪!爱德华,快下去看看她有没有事!”
爱德华熄了火,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他推开车门,和母亲一起走向那个还愣在原地的女孩。
女孩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脸色苍白,双眼因为恐惧而睁得很大。
她看着安然无恙的自己,又看了看停在身后的汽车,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惊险一幕中回过神来。
“小姐,你没事吧?”莎拉走到她面前,关切地检查着她的状况。
女孩这才像是被惊醒,她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地说道:“我……我没事……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爸爸……我爸爸他不见了!”
“别着急,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莎拉安抚着她的情绪。
女孩指着路边不远处一栋孤零零的二层小楼,那是一座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居住的空置房屋,墙皮斑驳,院子里的杂草长得半人高。
“我叫索菲……索菲,”女孩抽泣着解释,“那是我家的老房子,准备要卖掉了。
今天我和爸爸过来打扫一下卫生,可是……可是刚才我只是去院子后面清理了一下杂草,回来就发现爸爸不见了!”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恐惧:“我喊了他好久,都没有人回应。
屋子里……屋子里有奇怪的声音……这里的手机也完全没有信号,我跑出来是想找人求救的……”
莎拉她看向那栋在黄昏下显得有些阴森的屋子,眉头微蹙。
爱德华的目光也落在那栋房子上。
那栋房子里萦绕着一股陈旧而压抑的气息,像是封存了多年的怨恨和痛苦。
“我进去看看。”爱德华淡淡地开口,语气就像是说“我去买瓶水”一样轻松。
“爱德华,小心点。”莎拉叮嘱道。
爱德华没有回应,只是径直朝着那栋老房子走去。
索菲看着他的背影,脸上露出一丝希望。
没过几分钟,就在莎拉和索菲还在焦急等待时,老屋那扇吱呀作响的大门被推开了。
爱德华面无表情地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还拖着一个身材中等的男人。
那男人似乎被打晕了,软绵绵地被爱德华像拖麻袋一样拖了出来,扔在地上。
索菲看到那个男人,先是一愣:“叔叔?!”
她跑过去,推了推地上的男人。
男人悠悠转醒,看到索菲,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索菲……我……我只是不放心你们,过来看看……”
“我爸爸呢?你看到我爸爸了吗?”索菲急切地追问。
“我……我没看到他啊,我一进来就被人从后面打晕了。”
“他还在里面!我爸爸一定还在里面!”索菲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她抓住爱德华的手臂,苦苦哀求道,“求求你,求求你再陪我进去一次好不好?我一个人真的不敢!里面……里面好像有别人!”
爱德华看着她,然后耸了耸肩:“都可以。”
这一次,当爱德华陪着索菲再次踏入那栋充满灰尘和霉味的老屋时,气氛变得更加诡异。
屋内光线昏暗,一些家具上蒙着白布,像一个个沉默的幽灵。
“爸爸?爸爸你在哪?”索菲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带着颤音。
突然,楼上传来一阵“咯吱”的轻响,像是什么东西被碰倒了。
索菲的身体猛地一颤。
爱德华的目光投向通往二楼的楼梯。
他能感觉到,那股压抑的情绪源头,就在楼上。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上楼梯,每一步都踩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二楼的走廊尽头,是一扇通往阁楼的小门。那声音,似乎就是从阁楼里传出来的。
当索菲的手触碰到那扇小门时,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一些破碎的、模糊的画面,如同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
昏暗的阁楼、男人粗重的喘息、女孩无助的哭泣、皮带抽打在身上的剧痛……
“啊!”索菲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抱着头蹲了下去。
她的记忆,那些被她遗忘了整整十几年,被深深埋藏起来的记忆,在回到这个地方后,被彻底唤醒了。
爱德华静静地看着她“她没事吧?”爱德华发出疑问。
这个女孩的体内,存在着两个灵魂。
一个,是现在这个脆弱、善良的主人格;而另一个,则承载了所有的痛苦、仇恨和愤怒。
过了许久,索菲才缓缓地站了起来。当她再次抬起头时,虽然脸上还挂着泪痕,但那份脆弱和恐惧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令人心悸的平静。
她没有说话,只是伸手,用力推开了阁楼的门。
阁楼里,一个男人手脚被捆绑着,嘴里塞着破布,正躺在地上昏迷不醒。正是她失踪的父亲。
索菲的主人格似乎又短暂地占据了上风,她脸上闪过一丝不忍和挣扎,快步走过去,解开了父亲手上的绳索,拿掉了他嘴里的破布。
“爸爸!爸爸你醒醒!”她摇晃着自己的父亲。
男人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女儿,眼中非但没有一丝久别重逢的喜悦,反而迸发出一股浓烈的怨毒和杀意。
“你这个小贱人!你还敢回来!”他嘶吼着,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双手死死地掐住了索菲的脖子,“都是你!毁了我的一切!我今天就掐死你!”
索菲的脸迅速涨得通红,双手无力地拍打着父亲的手臂。
就在她即将窒息的瞬间,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轻描淡写地抓住了她父亲的手腕。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男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掐着女儿的手瞬间松开,抱着自己那只以诡异角度扭曲的手腕,痛苦地在地上翻滚。
爱德华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索菲剧烈地咳嗽着,贪婪地呼吸着空气。她看着在地上哀嚎的父亲,眼中最后的一丝犹豫和温情也彻底消失了。
她慢慢地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向墙角,那里,靠着一根布满铁锈的撬棍。
她捡起撬棍,转身,走向那个赋予她生命,却也带给她无尽噩梦的男人。此刻的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眼睛里,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副人格,已经完全上线。
爱德华没有阻止她,只是静静地看着。
“砰!”
沉闷的击打声在狭小的阁楼里响起,男人的哀嚎戛然而止。
索菲一下又一下地挥舞着撬棍,仿佛要将积压了十几年的恐惧和痛苦,全部发泄出来。
当一切归于平静,爱德华才走上前,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拉着她,走出了这个如同地狱般的阁楼。
楼下,那个所谓的叔叔看到两人下来,尤其是看到索菲那副失魂落魄却又异常平静的模样,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敢。
爱德华将索菲带到屋外,然后回头对那个男人说了一句:“现场交给你处理了。”
男人身体一僵,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颓然地点了点头。
回到车上,莎拉看着安然无恙的两人,又看了看旁边那栋死寂的房子,没有多问。
她知道,有些事情,不属于她这个律师的范畴。
汽车重新启动,继续向着机场的方向驶去。
只是这一次,车子的后座上,多了一个沉默的女孩。
不知道过了多久,索菲的声音才在车厢里轻轻响起,带着一种破茧重生后的空灵。
“世界很大,我想……去走走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