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中的幸存者被迅速抬出,木灵族护卫以精纯的生命灵力驱散他们体内残余的苔藓孢子和侵蚀性能量,喂服下清心解毒的丹药。几人虽气息奄奄,但性命总算暂时无忧。从他们断断续续、充满恐惧的叙述中,叶懿愫等人拼凑出了黑木寨遭遇的恐怖景象——
就在两日前,林海深处的雾气毫无征兆地变得浓稠如墨绿汁液,带着令人作呕的甜腥气蔓延而出。雾气所过之处,草木并未枯萎,反而以疯狂的速度畸变生长,原本温顺的藤蔓如同毒蛇般绞杀活物,地面的苔藓则活化过来,吞噬一切。寨民们试图抵抗、逃离,但武器砍在那些活化植物上效果甚微,反而会被粘稠的汁液腐蚀,逃跑的人则会被地下骤然钻出的根须拖入苔藓深处,化为养料。最终,整个寨子就在这无声而恐怖的“生长”中被彻底吞噬。
“是林海本身的意志……被扭曲了……” 一名年长的木灵族护卫面色惨白,喃喃道,“能如此大规模、迅速地催化并操控植物,绝非普通邪魔能做到。”
“必须找到源头。” 叶懿愫斩钉截铁,目光投向那片死寂之后、依旧被灰绿色薄霭笼罩的无尽林海,“否则,整个林海边缘,乃至更远的区域,都将沦为这种活体地狱。”
众人稍作休整,将幸存者安置在由青岚临时布下的防护阵中,便再次启程,踏入了那片诡谲的无尽林海。
一入林海,光线骤然暗淡下来。参天古木的树冠层层叠叠,几乎遮蔽了天空,只有零星的光斑透过缝隙洒落,在布满腐殖质的地面上投下摇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湿气和那股特有的甜腥腐败味,令人呼吸都感到粘滞。
与外围被腐生瘴苔覆盖的区域不同,林海内部的植被看起来似乎“正常”了许多,依旧保持着繁茂葱郁的姿态。然而,这份“正常”之下,却潜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那些高大的树木,虬结的根须如同沉睡的巨蟒盘踞在地表,树皮的颜色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暗沉,仿佛浸透了墨绿汁液。藤蔓无声地垂落,叶片边缘闪烁着金属般的冷光。更深处,隐约可见一些形态奇特的菌类和花朵,色泽艳丽夺目,却散发着诱人堕落的危险气息。
苏沐紧闭双眼,灵语之力如同无形的丝线,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她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细密的汗珠不断从额角滑落。在这里,她“听”到的声音不再是黑木寨那种纯粹的痛苦与绝望,而是更加复杂、更加混乱的意念交织——有树木被强行催生、扭曲生长的“呻吟”,有弱小生灵在恐惧中瑟瑟发抖的“战栗”,更有一种庞大、冰冷、如同地脉般缓缓流动的……“指令”。这指令充满了对一切外来生机的不容置疑的排斥与吞噬欲望。
“它们……都在‘听’……” 苏沐艰难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听从一个……沉睡在林海核心的……意志……”
她猛地指向左侧一片看似平静的灌木丛:“小心!它们来了!”
几乎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那片灌木丛猛地剧烈晃动起来!并非被风吹动,而是其本身在“活动”!坚韧的枝条如同鞭子般抽向众人,叶片边缘锋锐如刀,带着破空之声!同时,周围几棵看似无害的古树,其垂落的藤蔓也如同活过来的毒蛇,闪电般缠绕向距离最近的护卫!
更令人心悸的是,地面微微震动,数条粗大的、带着粘液的暗褐色根须破土而出,如同地龙翻身,横扫而来!
“结阵迎敌!” 护卫队长大吼,战灵脉修士挥动兵刃斩向枝条藤蔓,木灵族修士则试图以自然灵沟通、安抚那些狂暴的植物,却收效甚微。这些植物仿佛彻底失去了木系应有的温和,只剩下最纯粹的、被扭曲的攻击性。
青岚迅速掷出几面阵旗,灵光闪烁间构成一个简易的防御圈,暂时挡住了根须的横扫。墨辰则抛出一把赤红色的金属砂,砂砾在空中化作点点流火,灼烧着袭来的藤蔓,发出嗤嗤的响声和一股焦糊恶臭。
然而,攻击源源不绝,仿佛整片森林都在与他们为敌。而且,那些被斩断的枝条、烧焦的藤蔓,落地之后竟会迅速枯萎,然后融入地面的腐殖质中,而周围的植物则仿佛得到了养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粗壮、攻击更加迅猛!
“它们在共享能量!攻击个体效果有限!” 青岚很快发现了关键。
叶懿愫掌心星源核心光华流转,一道凝练的星辉扫过,将前方大片挥舞的枝条和根须瞬间汽化,清出一片空白。但不过几息之间,周围的植物便再次蔓延过来,填补空缺。
“玄夜。” 叶懿愫看向一直静立未动的玄夜。
玄夜微微颔首,他并未像之前对付腐生瘴苔那样展开大范围的永夜领域,而是抬起了右手,五指微张,对着前方那片最为狂暴的植物区域,轻轻一握。
没有黑暗弥漫,也没有万物归寂的景象。
但就在他五指合拢的瞬间,那片区域内所有疯狂舞动的植物——无论是抽打的枝条、缠绕的藤蔓还是破土的根须——动作全部骤然僵滞!仿佛被无形的冰霜冻结,维持着攻击的姿态,凝固在了半空之中!它们表面那扭曲的活性光泽迅速褪去,变得灰暗、死寂,仿佛在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动力”。
并非是杀死它们,而是强行切断了它们与那幕后扭曲意志的能量连接,使其化作了真正的、无害的“植物”。
这一次,玄夜对永夜法则的运用更加精妙,只针对特定区域内的能量连接,消耗更小,效果却立竿见影。
前方威胁暂解,众人压力一轻。
苏沐却在这时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惊悸与明悟:“我……我捕捉到那‘指令’的一丝源头回响!不是单纯的织噩者意志……是……是某种古老的、属于林海本身的‘自然之灵’……但它被污染了,被织噩者的虚无之力侵蚀、扭曲,陷入了疯狂与痛苦,它的痛苦化作了对一切生机的憎恨与吞噬欲!”
她指向林海更深、更黑暗的方向,那里瘴气浓重,仿佛隐藏着巨兽的咽喉。
“那个被污染的‘自然之灵’……或者说,是它的残骸与织噩力量结合形成的‘母体’……就在那个方向!它很痛苦,也很……强大!”
找到目标了!
但众人心情却更加沉重。一个被污染、陷入疯狂的古老自然之灵,其力量与这片无边林海相连,远比单纯的织噩者爪牙要难对付得多。
叶懿愫深吸一口气,星眸之中锐光闪烁:“既然如此,那便去会一会这位‘痛苦’的‘母体’。”
“玄夜,开路。”
“苏沐,指引方向。”
“所有人,保持警惕,我们深入!”
小队再次启程,沿着苏沐指引的方向,向着那孕育了无数活木傀影的林海核心,坚定行去。
第229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