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边将颜如山送走后,拽起衣袍擦了擦绣春刀,将刀上的血擦干净。
“指挥使大人,”一个身着灰色布衣的寻常力士走上前来,对花边说,“颜府已搜查干净,都有赃款全在门口。”
“很好。”花边看着被自己擦得银白发光的绣春刀,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淡淡地说,“马车在二里外,你们将这些东西搬过去吧。”
“是,指挥使大人。”那力士转身跑开。
又一个力士跑过来,跪在花边脚边,问:“大人,那颜府剩下的人怎么办?”
“剩下的人……”花边这才想起来颜府还有别人,他沉思片刻,说,“青年男子抓到塞北充军,老弱妇孺送到西北自生自灭吧。”
“是。”
花边说完,自己也向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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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江南,申城。
张思明坐在申城名楼白玉楼的包厢里,等着一个来人。
虽然商闻秋千叮咛万嘱咐说让他派属下来就行,不用他亲自跑,张思明却担心属下办事不妥当,执意自己亲自来,商闻秋拉都拉不住。
“啪嚓”一声,门被人推开,一个结实的身影映入张思明的眼帘。
“张将军,”陆安国见是张思明,也不多客气,撩起衣摆就坐到他对面,眨了眨眼,“侬好(1.)~”
“侬好侬好。”张思明碰巧会讲几句申城话,但他不欲于陆安国多聊,打完招呼便迅速切入正题,“我此行,是为了找你谈粮食生意。”
“粮食生意?”陆安国听到这个词,略微思索后,笑了笑,“是粮草生意吧,张将军。”
商闻秋造反的今早消息才传到洛阳,如今刚刚亥时,竟然传到申城来了。
张思明不得不感叹这消息传播之快、陆安国消息之灵通。
“陆大人真是聪明绝顶,张某佩服佩服。”张思明真心觉得陆安国这人很聪明,心想此人不愧是全国第十一,不是白考的,“既然陆大人都猜到了,那我也不瞒你了,大人开个价吧。”
“诶呀呀,张将军,您看您这话说的,我怎么敢对商将军和您开价呢是不是?”陆安国心里没底,不清楚对方的心理价,也不想错过这个搞钱的机会,只好先探探他们的底再做决断,“您就告诉我您们的心理价吧,毕竟粮食这种东西小的也不敢乱卖啊。”
“我走前秋秋跟我说过了,”张思明就知道这个陆安国不上套,抬手端起桌上的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价格你随便开,我们买得起。”
“诶诶诶张将军可使不得,我要折寿的。”陆安国赶紧伸出手制止张思明倒茶的手,旋即接过茶壶站起身,恭恭敬敬地给张思明倒茶,“价格容小的思量片刻,请稍等。”
张思明一边敲桌子回应,一边说:“那大人可要思量地快些,毕竟我等得起,塞北那位等不起。”
“是是是,将军所言极是。”
陆安国表面上笑得开怀,心里却暗自思忖:若是按市场价来,加上运输、人力,自己得亏本,那可太不划算了;但若是加了价格,又太贵了,商闻秋万一嫌贵拒绝了怎么办?
陆安国明白自己不是商闻秋唯一的选择,毕竟蜀中、岭南甚至北方都有不少富商官家家有屯粮或手握仓库大权,找谁都能买;他选择自己只是因为对自己知根知底,好掌控,一切好谈;但商闻秋谋反,对自己而言却是个不可错过的大单子,毕竟少说几万人要吃饭,而且时候未定,谁知道他要自己供粮供到什么时候?
所以这件事,陆安国必须谨慎小心,不能错过。
半刻后,张思明喝完一杯茶,对陆安国说:“陆大人可想好了?”
“想好了,大人。”陆安国在心里天人交战后,最终找了个折中的方案,“一石两百钱,如何?”
“这个价格……”张思明在心里默算了一下,觉得价格并不算很贵,便点点头同意了,“倒也还行。”
“多谢大人赏脸买陆某的粮。”陆安国从腰侧的口袋里取出纸笔,推给张思明,生怕晚一秒他就要改变主意,“那大人就签了吧,只要大人签了,粮草即刻送到塞北。”
张思明低头一看,是一份已经签好陆安国名字的合同。
张思明拿起笔,一边在纸上签上自己的名字,一边心想这个陆安国早就备好合同了,就等我签呢。
他签完,放下笔;陆安国拈起纸一看,上面赫然写着“张思明”三个字,顿时有些头晕目眩。
“张……”陆安国刚想开口提醒他要签商闻秋的名字,张思明却仿佛预知到了一般,挥挥手打断他说:“没签错,就是这样,你有意见?”
陆安国:……
没有。
“啊哈哈,原来是这样啊,那真是好啊。”陆安国拿着那份合同站起身,打开那扇门,朝外唤道,“小二,结账!”
“不用结了。”张思明淡淡地看了一眼只动过两口的茶杯和没用几次的茶壶,心想这玩意结什么账,“我们在这一炷香,总共就喝了两口茶,还是免费的,用不着结账。”
这事干得属实不漂亮,陆安国自己也意识到了这点,毕竟哪有买家来了,卖家连饭菜都没招待的道理?
“哦哦那不好意思。”陆安国头一次做这么大的生意,本来就有点小紧张,以至于忘了待客之道,闻言,脸上浮现一层红晕,边搓手手边道,“那张将军,我送您吧?”
“用不着。”张思明这才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门口,似乎还不经意地看了陆安国一眼,“我看你这样,能给自己送回去就不错喽。”
羞红了脸的陆安国:……
陆安国光想着好多好多钱了,忘了自己是易脸红体质了。
“那、那那那……”陆安国更尴尬了,脸上红晕更甚,“大人再会!”
张思明没理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陆安国回府之后还一直在自责自己出了差错,生怕下次没法跟商闻秋做生意。
他人后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