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没有在丁芷涵的房间里,多作停留。
她知道,自己在这个“牢笼”里的每多一秒,都可能被那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嗅到不寻常的气息。
她以“身体不适,需要休息”为由,婉拒了丁芷涵一同下楼的提议,独自一人,走出了那间充满了粉色幻想的公主房。
走廊里,依旧是那样的安静,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安保队长王坤,像一尊铁塔,依旧守在不远处。
他看到林薇出来,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中,依旧充满了职业性的警惕。
他并不会因为林薇安抚了大小姐,就放松对她的监控,丁默邨的命令才是第一位的。
林薇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几分虚弱和感激的微笑。
然后,她没有直接下楼,而是转身,走向了走廊的另一头。
那里,是苏曼卿被安排休息的客房。
敲开门,苏曼卿正坐在窗边。
她手里捧着一杯热牛奶,但眼神,却空洞地,望着窗外的夜色,显然还未从今晚那场巨大的冲击中,完全回过神来。
看到林薇进来,她的身体,下意识地,微微一颤。
“曼卿,感觉好点了吗?”林薇关上门,声音温柔,像一个真正关心朋友的闺蜜。
苏曼卿看着她,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她的心中,有太多的疑问,太多的恐惧,太多的挣扎。
她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无比陌生的“浣云”,感觉自己,像是在面对一个深不见底的谜团。
林薇没有逼她。
她知道,信任的建立,需要时间,也需要……共同的“秘密”。
她走到苏曼卿的身边,坐下。
然后,她从自己那小巧的手包里,拿出了一样东西,轻轻地,放在了桌上。
那是一枚小小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用红丝绒包裹着的胸针。
那枚胸针,造型是一朵盛开的、镶嵌着碎钻的蔷薇。
但在蔷薇花蕊的正中央,却镶嵌着一颗米粒大小的、幽蓝色的宝石。
是蓝宝石。
苏曼卿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她认得这枚胸针。
这是丁芷涵的母亲,那位早已过世的、出身名门的丁夫人的遗物。
丁芷涵更是将它,视若珍宝,从不轻易示人。
而现在,它,却出现在了林薇的手中。
“这……这是……”苏曼卿的声音,因为震惊而微微颤抖。
“这是芷涵,刚才非要送给我的‘信物’。”林薇的语气,平静中带着一丝无奈。
“她说,这是她最珍贵的东西。
她说,从今天起,我们就是异姓姐妹,要同生共死。”
苏曼卿看着那枚在灯光下,闪烁着妖异光芒的胸针,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她冰雪聪明,但这一刻,她无法完全理解林薇的用意。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林薇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枚胸针,代表不了什么。它不是通行证,王坤的枪口,不会因此而挪开一寸。丁默邨的猜忌,也不会因此减少一分。”
“但它,是一件武器。一件,用来攻击人心的武器。”
林薇拿起那枚胸针,然后,亲手,将它别在了自己的衣襟上。
这个动作,让苏曼卿有些不解。
“明天,在公馆里,我会一直戴着它。”林薇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情人间的耳语,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属于指挥官的命令。
“丁默邨看到它,会愤怒,会猜忌,会更加迫切地,想要弄清楚我到底对芷涵做了什么。
南造芸子看到它,会更加警惕,更加焦躁,会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的身上。”
“而你,曼卿,”林薇的目光转向她,变得无比的郑重和严肃,“你的任务,恰恰相反。
你需要做的,是被所有人遗忘。”
“被遗忘?”苏曼卿更困惑了。
“对。”林薇的眼中,闪烁着冰冷的、算计的光芒,“从现在起,你要继续扮演那个受了惊吓、身体不适、需要静养的柔弱记者。
你要待在房间里,不要见任何人,不要参与任何事。
你要让所有人都觉得,你只是一个被卷入风波的、无关紧要的、可怜的配角。
你的存在感,越低越好。”
苏曼卿看着林薇,她隐隐感觉到,一个巨大的、她无法想象的计划,正在缓缓展开。
“那我……需要做什么?”
林薇没有立刻回答。
她走到窗边,看了一眼楼下那个还在尽忠职守的王坤,又看了看远处那片深沉的夜色。
她缓缓地,从手包的夹层里,拿出了两样东西。
一张,是那封烫金的请柬。
另一张,则是一卷小小的、用特殊药水浸泡过的、可以入口即化的“米纸”。
她将请柬上的一些关键信息,用特制的药水笔,飞快地抄录在了那张米纸上,然后将米纸卷成一个极小的纸卷。
她将请柬,重新放回了手包。
然后,将那个小小的米纸卷,递给了苏曼卿。
“明天晚上,会有一个送花的学生,来公馆,为丁小姐送上鲜花。”
林薇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那个学生,他会借口找不到负责签收的管家,而向在花园里散步的你‘问路’。”
“我需要你,在他向你问路的时候,将某个东西,‘不小心’地,掉进他的花篮里。”
“是什么?”苏曼卿紧张地问道。
......
她深深地看了苏曼卿一眼,语气变得无比郑重。
“曼卿,记住。
明天,我,是光。”
“而你,是影。”
苏曼卿紧紧地捏着手中那个小小的米纸卷,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胸膛。
她没有再多问。
她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林薇见状,脸上露出了一个赞许的微笑。
她没有再停留。
她转身,推门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