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佑,还有旅行者和派蒙,你们怎么来了?”
甘雨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与关切。作为半仙,她的感知远比常人敏锐。
她冰蓝色的眼眸在南佑身上停留片刻,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此刻的南佑,气息冷冽沉凝,仿佛一把收入鞘中却锋芒暗藏的利刃,周身环绕着一种经历过无数血火淬炼后才有的、近乎实质的杀伐之气,与她记忆中那位月海亭内温文尔雅的秘书形象判若两人。
魈抱臂立于不远处阴影中,闻言只是淡淡抬眼瞥了三人一眼,目光在南佑身侧那两把非凡太刀上极快地扫过,随即又恢复了惯常的沉默,仿佛一切与他无关,唯有那微微绷紧的指尖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南佑转向凝光与甘雨,拱手行礼,姿态不卑不亢,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丝毫波澜:
“甘雨小姐,凝光大人。”
凝光一双丹凤眼微眯,流光溢彩的金色眸子里闪过一丝深邃的考量。
她虽未亲眼见过南佑出手,但望舒客栈的眼线早已将南佑与降魔大圣魈的对话悉数上报。
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意味不明的弧度,声音依旧从容:
“无妨。眼下【漩涡之魔神】奥赛尔即将挣脱封印,能得旅行者……以及南佑先生这般助力,我等自是如虎添翼。”
她特意在“这般助力”上略作停顿,言语间充满了审度与试探。
“啊!是仙人们啊!你们为什么会在群玉阁上?你们已经吵完架了吗?”
派蒙飞上前,又一次语出惊人,打破了略显凝滞的气氛。
南佑与荧几乎同时抬手扶额,动作默契得仿佛排练过无数次,脸上写满了对派蒙这种不分场合“直言不讳”的无奈。
凝光却是轻笑一声,仪态万方地一挥烟杆,云淡风轻地化解了尴尬:
“诸位仙家的意思是,当此危难之时,仙人与七星自当暂搁争议,同舟共济,共御外敌。”
她一句话既回答了派蒙,又巧妙地将仙人捧在了前面,言辞老练,滴水不漏。
“哼。”
削月筑阳真君发出一声沉闷的冷哼,鹿蹄有些不耐烦地踏了踏地面,显然对这番场面话并不完全买账。
南佑并未在意仙人的态度,目光转向远处海面上那不断翻涌、雷云密布的恐怖漩涡,直接切入核心:
“凝光大人,诸位仙家,眼下的防御方案是什么?”
接话的是【玉衡星】刻晴。
她一身干练劲装,紫色长发高束,眉宇间英气勃勃,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眼下,没有退路,只能依靠我们自己。”
她抬手遥指璃月港的方向,声音斩钉截铁:
“魔神的威压对军心士气影响极大,更遑论港内的万千黎庶!正因如此,我们绝不能,也绝不会让那怪物接近璃月港半步!”
听闻刻晴的话,魈依旧沉默,却微微垂下了眼帘。
众人仿佛能从他紧抿的唇线和瞬间沉寂的气场中,读到一丝深藏的慨叹——或许是想起了千年前追随帝君征伐四方、即便面对魔神也毫无惧色的千岩英魂,与如今这般景象形成的对比。
场间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所以……”
派蒙飞上前,小脑袋在众人之间来回转动,小心翼翼地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靠我们现在这些人,加上仙人们,能打得过海里那个大家伙吗?”
“未必。”
“可以。”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给出了截然相反的答案。
凝光微微挑眉,看向突然开口的南佑,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却并未因被打断而恼怒,反而流露出浓厚的兴趣:
“哦?南佑先生似乎颇有信心,愿闻高见。”
南佑上前一步,目光扫过众仙与七星,声音清晰而冷静,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笃定:
“诸位,我们的敌人虽是魔神,但其被帝君封印千年,力量早已十不存一,更关键的是……”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
“其理智早已被千年的囚禁与怨毒吞噬,如今驱动它的,不过是一股疯狂的执念。我们先前的一切推演,或许都高估了它的实力,却低估了它的混乱与……脆弱。”
“狂妄!”
叠山理水真君猛地踏前一步,声如闷雷,显然被这番言论激怒:
“黄口小儿!安知魔神之威!当年帝君亲率我等……”
“知彼知己,并非长他人志气。”
南佑平静地打断了他,语气依旧不卑不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正视对手的虚弱之处,方能一击毙命。奥赛尔现在的状态,更像是一头因痛苦而盲目疯狂的困兽,而非一位冷静的魔神。”
叠山真君还想反驳,却被留云借风真君出声制止:
“叠山,且听他说完。”
仙鹤形态的仙人目光锐利地看向南佑:
“年轻人,你似乎已有成算?”
南佑对留云借风真君微微颔首以示感谢,继续道:
“我们需要真君您改造的【归终机】,以其远超凡人之力的仙家之威,在奥赛尔探出海面的瞬间,给予其迎头痛击,最大限度挫其锐气,撕开其防御!”
留云借风真君闻言,鹤眸中闪过一丝惊诧,显然没料到南佑不仅知道【归终机】,更似乎深知其与自己的关联。
南佑继续部署,言语间竟隐隐有了掌控全局的气势:
“随后,在奥赛尔因剧痛而陷入短暂僵直或狂乱的瞬间,派出真正的精锐,踏浪疾行,以雷霆万钧之势,直取其核心头颅!力求一击功成!”
削月筑阳真君沉声提醒,鹿眸中闪烁着理性的光芒:
“计划虽有一定可行性。但这‘精锐’之人选,九死一生,谁可胜任?”
“让我来。”
“我。”
两个声音再次同时响起。
荧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眼中充满了坚定的决心。
魈则微微抬眸,看了荧一眼,并未多言,但那沉默本身就是一种不容置疑的承诺。
南佑的目光在荧和魈之间流转,最终缓缓摇头。
他抬手,轻轻虚按在【离殇】的刀柄之上,一股深沉而决绝的意蕴悄然弥漫。
“不。”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决绝:
这第一阵,最险的一击……当由我来。”
“我的刀,正是为此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