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夜收起令牌，脸上那抹狂热如潮水般褪去，恢复成一贯的深不可测。
无面提到的那个名字再次浮上心头。
殷玄？
一个能被梦缘选中的人？
他究竟有何特殊？
一丝探究之色自明夜眼底掠过，但旋即被更重要的计划压下。
“暂且搁置吧。”他低声自语，目光转向窗外。
凤羽圣地的殿宇楼阁看似恢弘，在他眼中却已透出腐朽的气息。
眼下最重要的，是彻底将北溟凌云这个蠢货掌控在手心，并借他之手，完成对凤羽圣地的最后收割。
北溟凌云的父亲北溟齐早已被他弄死，那个曾惊才绝艳的二少主北溟欲，也经他设计，假谢多罗之手除去，顺带还为叶无极铺就了“叶野”这个身份。
虽说是付出了培养多年的暗桩，但叶无极这么多年，也算得上对尊上忠心耿耿……
罢了。
如今，横在北溟凌云这废物面前的，只剩最后一个障碍——那个他曾未放在眼里，实则深浅难测的凤阁阁主，北溟寒。
和叶无极现在去了衔月秘境？
要是叶无极能听他的……北溟寒早就必死无疑。
如今，少不得要他再多费些手脚。
明夜唇角牵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凤羽圣地的继承人，必须是，也只能是北溟凌云这个蠢货。
无面离去后，明夜并未立刻处理堆积的凤羽楼事务。
他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点，无形涟漪荡开，静室内一座极其隐秘的传讯法阵被悄然激活。
法阵中心幽光汇聚，渐渐凝成一个笼罩在浓郁魔气中的模糊身影——正是远在天魔圣地坐镇的夜。
“明？”夜的声音透过法阵传来，带着一丝慵懒，“何事？凤羽有变，还是虚颜那边出了问题？”
“一切依计划而行。”明夜语气平稳，“陆云瑶之事，无面已去处置。玄天秘境之后，她必入玄天。”
“最好如此。”夜轻笑一声，“玄天，林道玄……本尊早已按捺不住想陪他玩玩了。只是，你确定一个陆云瑶，能搅动风云？”
“陆云瑶身负玄阴之体，仅次于传说中的无垢之体。林烬霄需要她，林道玄便不会拒绝她进入玄天。”
夜似乎低笑了一下：“行吧。不过你有你的布局，我自有我的手段。不妨看看，谁先得手？”
“你的暗桩尚未扎根……”
“那又如何？”夜不以为意，“计划本就该顺应变化，以无为战有为，才算肆意……”
“你应该还记得，尊上说过，攻防之间，你越是没有确定的底牌，就越是能豁得出去，越是在旁人眼里高深莫测，越能做出意想不到的效果……这算什么，乱拳打死老师傅？”
“明，我之前找的那个萧旭是不堪重用，可现在，不是还是出现了一个姓萧的吗？”
“……九成九的资质，与林道玄同源的金灵根……更妙的是，竟然敢用我的姓氏，继续修炼我的功法……”
“……把握好分寸。”明夜最终道。
“放心。”
幽光散去，法阵重归沉寂。
明夜独自立于静室，袖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冰冷的魔尊令。
叶无极……北溟寒……玄天……虚颜圣子陆云瑶……林烬霄……林道玄……
棋局已然铺开。
至于那个名为殷玄的变数……明夜眼眸微眯。
若他真有什么不凡，能在玄天即将掀起的风暴中存活下来，届时是随手抹去，还是收归己用，也不过在他一念之间。
现在，他需要确保北溟凌云这颗棋子，在最后关头能爆发出最大的价值。
明夜的身影如水墨融入阴影，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静室，朝着北溟凌云闭关的洞府方向而去。
那里，还需要再添一把火，确保这位“小少主”能在两月内，“顺利”结丹。
…………
玄天城坊市，人流熙攘，灵气氤氲。
萧琉铮带着殷玄穿梭于各色店铺之间，气氛难得透出几分平和。
他步履沉稳，目光淡淡扫过陈列的法器、丹药与材料，偶尔驻足询问几句。
殷玄安静跟在他身后，目光看似好奇地流连于四周商铺，心思却早已飘远——
他正盘算着如何利用新得的冰冥火本源与提升的灵力掌控，在制符一道上打开局面，赚取更多灵石。
毕竟，即便不再需要购买敛息符，灵石总是多多益善。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店铺的布局、人流与交易方式，尤其留意那些符箓摊位。
途经一个售卖饰品的小摊时，萧琉铮脚步微顿。
他目光扫过摊面，随手拿起一支通体莹白、雕着简易云纹的一品灵木发簪。
“拿着。”他将发簪递向殷玄。
殷玄怔了一下，双手接过：“多谢兄长。”
指尖抚过温润的木簪，心底确实泛起一丝微澜。
若在以往，兄长主动赠物，他定会珍之重之，欣喜难言。
但此刻，他脑海中闪过叶野师兄随手赠与的流云舟、护身法衣、大量灵石，乃至为他拍下万年寒髓的阔绰；
想起自己储物袋中那枚价值难以估量的五品异火晶核；
再对比手中这支价值不过数十下品灵石的木簪……
这点“好意”，实在难以在他心湖激起太大涟漪。
他甚至隐隐松了口气。
一品灵木，价值有限。
还好，欠下的不多，日后偿还也容易。
殷玄的脸上适时堆起感激之色，他将发簪仔细收好，心中念头却转得更快。
有了冰冥火本源，制符时能选择的东西就更多，他开始暗自思忖着坊市符箓的行情，盘算摆摊或寄售的途径……
总不能事事都去劳烦王师姐。
正思量间，萧琉铮的脚步停在了一栋雕梁画栋、气势不凡的楼阁前。
殷玄抬头望去，心头骤然一紧。
凤羽楼。
那熟悉的玄金匾额，独特的凤羽纹饰……
此处明明是玄天城，竟也有凤羽楼的分号。
云溪城拍卖场的喧嚣、北溟寒那令人窒息的目光、城外血战的惨烈……
诸多画面瞬间涌现。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跟上。”萧琉铮却已率先迈入其中。
殷玄像是猛地想起什么，手忙脚乱地将萧琉铮先前给他的那枚内门弟子身份玉牌，迅速挂回了萧琉铮的腰际。
做完这一切，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悸动，垂着眼睫跟了进去。
凤羽楼内依旧流光溢彩，灵光氤氲，与云溪城的格局相似，只是规模有所调整。
萧琉铮脚步未停，径直走向法器区。
目光掠过诸多寒光闪闪的兵刃，最终牢牢定在了展台中央——一柄通体暗金、剑身隐有龙纹若隐若现的长剑。
那剑静卧于深色绒布之上，未出鞘，却自有股割裂空气的锋锐之意透出，隐隐牵动着他丹田内躁动的金系灵力。
这是一柄潜力可达六品，眼下已是三品顶阶的成长性法器灵剑。
萧琉铮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抑制的惊艳与渴望。
他修炼的功法品阶极高，配套剑诀更是精妙，自身又有凡界武学根基，对此剑几乎是一见倾心。
他无视了旁边几个低声议论的内门弟子，上前一步，在伙计殷切的目光中，伸手握住了剑柄。
剑身传来一声低沉的嗡鸣，微颤着，一股精纯锋锐的剑气顺着手臂脉络涌入，与他自身的灵力交融。
那种契合感，让他心神俱醉。
就是它了。
殷玄站在一旁，看着兄长眼中毫不掩饰的炽热，心却直往下沉。
坏了。
他几乎能断定——他们绝对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