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牌撞上幽光的刹那，空气像是被撕开一道口子，声音瞬间消失。苏牧阳只觉得全身骨头都在震动，七窍有温热液体流出，但他没闭眼。
他还在往前冲。
那股爆炸般的反推力顺着铜牌传到手臂，一般人早就被震得筋断骨折，可他咬牙挺住，借着这股劲猛地跃起。身体几乎不受控制，但他知道现在不能停。
杨过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横剑扫出一记弧光，将空中乱窜的能量流劈散。小龙女抬手挥袖，一层薄霜在众人头顶展开，挡住坠落的碎石和残余气劲。
甲大吼一声，拖着伤腿扑向左侧。三道黑影从墙缝里钻出，手持锁链直取苏牧阳后背。他一刀砍断第一根链子，第二根擦过肩膀划出血痕，第三根被乙用双刀死死夹住。
“别让他分心！”乙喊。
甲不答话，一脚踹翻一个黑影，转身把断刀插进另一个胸口。最后一个扑上来时，他已经没力气闪避，只能用身体硬扛，被撞得后退两步，吐出一口血。
但那三道袭击，全被拦下了。
苏牧阳腾空而起，铜牌尖端对准金霸天胸口。对方掌心的幽光球已经变形，像是一团挣扎的黑火，随时要炸开。
他知道，只要慢半拍，所有人都得死。
金霸天眼神扭曲，双手用力下压。那团能量发出刺耳的嗡鸣，仿佛野兽咆哮。可就在这一刻，苏牧阳忽然想起了什么。
不是武功，不是招式。
是那天在猎户小屋，黄蓉递给他一碗药汤时说的话：“你总想着怎么打赢，其实有时候，赢的人不是最强的，是最后还能站着的那个。”
他笑了。
然后，他把全身剩下的力量全都灌进右臂。
铜牌不再是铜牌，它成了剑。
一道光从牌尖射出，直刺金霸天膻中穴。
那一瞬，时间好像停了。
金霸天瞳孔放大，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护体真气像纸一样被撕开，铜牌贯穿他的胸膛，从背后透出半截。
“你……”他张嘴，血涌出来，“不可能……”
苏牧阳没说话。他只是把手往里一送，铜牌彻底没入对方身体。
轰！
铜牌整个炸开，化作一团黑灰，随风飘散。没有惨叫，没有回音，就像从来没存在过。
邪阵崩塌。
地面剧烈晃动，石块从顶部砸下，墙壁出现裂缝，红光彻底熄灭。原本笼罩整个巢穴的压迫感消失了，空气变得干净。
苏牧阳落地时没能站稳，单膝跪地，手掌撑住地面才没倒下。他低头看自己的手，全是血和灰，铜牌只剩一小块残片还握在手里。
杨过走过来，站在他右边，剑未收，目光扫视四周。小龙女缓步上前，一手按在他背上，一丝温润的内力缓缓输入。
甲靠在墙边，刀断了，衣服破烂，脸上全是血污。乙拄着双刀喘气，肩膀脱臼，一只手垂着不动。
“干掉了？”甲问。
没人回答。
但他们都知道，结束了。
阵法毁了，阴谋没了。那些被抽走的真气不会再回来，那些被害的人也无法复活，但至少，这条路走到了头。
苏牧阳慢慢抬起头。
他看见头顶的石壁裂开一道大缝，月光从外面照进来，落在地上一块焦黑的阵盘上。那是“万魂傀儡阵”的核心，现在已经碎成几块。
他想起第一次见郭靖时，对方站在城墙上说：“大侠不是多能打，是该做的事，哪怕死也要做完。”
他也做到了。
虽然不是最厉害的，也不是最聪明的，但他一直没倒。
杨过低头看他一眼，轻声说：“可以了。”
小龙女点点头，收回手。
甲咧嘴一笑：“老子这条命值了。”
乙哼了一声：“别说废话，快走，这地方要塌了。”
话音刚落，头顶又掉下一块石头，砸在不远处，碎成数块。灰尘扬起，通道开始坍塌。
苏牧阳想站起来，腿却不听使唤。他试了两次，都没成功。杨过伸手拉他一把，他借力起身，脚步虚浮，但还是站住了。
五个人站在废墟中央，四周不断有石头落下，烟尘弥漫。
他们都没有动。
不是不想走，而是这一刻，谁都不愿先开口说“离开”。
这是终点。
也是起点。
甲突然咳嗽起来，吐出一口带血的痰。乙扶住他，低声骂了一句。杨过把剑背回肩上，抬头看那道月光。
小龙女看着苏牧阳。
苏牧阳望着金霸天消失的地方，眼里没有恨，也没有喜，只有一种沉到底的平静。
他知道，自己还能站着，就够了。
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像是地底深处有什么东西彻底断裂。整条通道开始倾斜，地面裂开缝隙，火把全部熄灭。
“走。”杨过说。
四人转身，朝出口方向移动。
苏牧阳走在最后，一步一晃，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他没停下。
身后，最后一根支撑柱断裂，巨石轰然落下，堵死了来路。
月光照在前方拐角，那里有风。
他们朝着光走。
甲走得最慢，乙架着他，两人互相支撑。杨过在前探路，小龙女中途回头看了苏牧阳一眼，没说话，继续前行。
苏牧阳经过一块倒塌的石碑，上面刻着几个字，已经被磨得模糊不清。他看了一眼，没认出写的是什么。
但他记得，出发前，自己曾在计划书上写过一句话：
“这一战，我不为胜，只为不退。”
现在，他做到了。
通道越来越窄，空气越来越冷。头顶的裂缝越来越多，月光从不同角度照进来，像一条条银线。
突然，前面传来杨过的叫声：“出口！”
众人加快脚步。
苏牧阳咬牙跟上。
终于，他们看到了外面的天空。
夜空清澈，星星很亮。
山风迎面吹来，带着草木的气息。
他们出来了。
五个人站在山坡上，身后是正在崩塌的洞口，烟尘冲天。前方是一片开阔林地，远处有村庄的灯火。
没有人说话。
甲一屁股坐在地上，仰头喘气。乙靠着树坐下，闭上眼睛。杨过把剑插在地上，双手撑膝，低头调息。小龙女站在原地，风吹起她的衣角。
苏牧阳站在边缘，望着远方。
他忽然觉得累极了。
不是身体上的，是心里的。
那些打过的仗，见过的人，流过的血，全都压在这具身体里。他以为自己会哭，或者笑，可他什么情绪都没有。
只是站着。
像一根钉子，扎在这片土地上。
过了很久，杨过走过来，拍了他肩膀一下。
“回吧。”
苏牧阳点头。
他们开始往山下走。
脚步沉重，但方向明确。
走到半路，苏牧阳忽然停下。
他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山洞已经完全塌陷，看不出原来的模样。风从缝隙里吹出来，卷着灰烬，像一场无声的葬礼。
他转回头，继续走。
下山的路很长。
但他们都在。
天快亮的时候，第一缕阳光照在他们身上。
苏牧阳抬起手，挡了一下光。
然后，他把手放下，继续往前走。
阳光落在他脚边。
影子很短。
但他走得很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