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阳盯着山脊上那点火光消失的地方,手指紧紧扣住剑柄。血顺着他的袖口往下滴,在焦黑的地面上砸出一个个小坑。他没动,也不敢动。
他知道现在最怕的就是乱。
金霸天虽然被神雕踩在地上动弹不得,但只要还有人在暗处等着接应,这场仗就不能算赢。
“甲!”他声音沙哑,“东侧出口,封锁。”
甲靠着断墙喘气,腿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他抬头看了苏牧阳一眼,没多问,拖着刀就往东边走。每一步都留下一个带血的脚印。
神雕展翅飞起,翅膀划过低空,像一道黑影压在战场上空。它盘旋一圈,锐利的眼睛扫视每一处废墟和残垣。
苏牧阳一步步走向金霸天,重剑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停下,剑尖抬起,直指对方咽喉。
“你们的首领已经废了。”他说,“援兵没来,退路断了。现在投降,留命。”
没人回应。
风卷着灰烬打转。
一个躲在石堆后的邪徒手抖了一下,把匕首扔了出来。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有人开始往后退,想溜。
神雕俯冲而下,一爪拍在那人背上,直接把他按进土里。那人趴在地上不敢动。
又过了几息,一个披着黑袍的中年男子从阴影里走出来。他走到空地中央,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自己的佩刀折成两段,扔在地上,然后跪下。
这个动作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
哗啦一声,十几把兵器落地。
有的直接跪了,有的抱头蹲下,还有的哭出声。刚才还想着逃命的人,现在连爬都不敢爬。
苏牧阳没松劲。他转头看向甲:“收押。”
甲点头,强撑着站直身体,开始清点俘虏。他一边记人数,一边把武器踢到一堆,用绳子捆起来。
苏牧阳站在原地,胸口起伏。他体内的真气乱得很,右肩几乎抬不起来,肋骨那一块像是被人拿锤子敲过几十遍。
但他不能倒。
只要他还站着,这些人就不会散。
远处山脊依旧安静,没有新的火光出现。可他知道,那不代表没事了。
“接下来怎么办?”甲靠在墙上,喘着问,“那山上……真有人等着?”
苏牧阳看着那边,沉默了几秒。
“有。”他说,“但我们不怕。”
话音刚落,他忽然抬手,把重剑高高举过头顶。染血的剑身在晨光下闪出一道红光。
“今天这一战,我们以少打多,破了他们的主力,抓住了他们的头!”他大声说,“他们说我们是蝼蚁?现在谁在跪?谁在求饶?”
声音传出去很远。
几个还没走远的侠客停下脚步,回头看。
有人握紧了手中的剑。
有人慢慢站了起来。
苏牧阳环视四周:“邪派败了,但他们不会认输。只要我还拿着这把剑,江湖的正气就不会灭!愿意跟我守住这片天的——向前一步!”
空气静了一瞬。
甲咬牙,撑着刀站直,迈出一步。
第二步,是西边一个满脸烟灰的年轻人跨出来的。
第三步,北面一个手臂受伤的汉子拄着拐杖往前挪了半步。
接着是第五个、第八个、第十一个……
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站成一排。
没有人说话,但所有人都看着苏牧阳。
神雕长鸣一声,双翅展开,猛地冲上天空,在战场上方盘旋三圈,像是在宣告胜利。
苏牧阳低头看了一眼金霸天。那人躺在地上,嘴被神雕爪子压着,眼里全是恨意,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输了。”苏牧阳说,“不是输给我,是输给了人心。”
他收回剑,转身面向众人。
“现在我们要做的,不是追一个人。”他说,“是要让所有人知道,正道没倒,也不会倒。”
甲走过来,低声说:“东侧封死了,没人能进出。俘虏都绑好了,等处理。”
“好。”苏牧阳点头,“继续盯山脊,神雕轮换巡视,不能松懈。”
“明白。”
苏牧阳站在焦土中央,风吹动他染血的衣服。他右手微微发抖,左手扶着剑身支撑身体。
他知道自己的极限快到了。
但他也知道,这时候绝不能停。
一个年轻侠客走上来,抱拳:“苏大哥,接下来怎么安排?”
苏牧阳刚要开口。
突然,东北角一处塌墙后传来轻微响动。
不是脚步声,是布料摩擦石头的声音。
苏牧阳眼神一冷,立刻抬手示意。
神雕瞬间俯冲过去,翅膀一扇,把那片碎石全掀了起来。
底下露出一个人影,穿着黑色短打,手里攥着一枚信号弹,脸都吓白了。
“想跑?”甲拖着刀走过去,一脚踩住那人手腕,“兄弟,现在投降还来得及。”
那人哆嗦着把信号弹扔了。
苏牧阳没再看那边。他转向剩下的队伍:“今晚谁值第一班?”
“我!”三人同时出列。
“第二班?”
又有五人站出来。
他点点头:“按顺序轮守,保持警戒。伤员优先休息,但随时待命。”
“是!”
命令下达完,人群开始有序行动。有人去检查俘虏,有人加固防线,有人生火煮药。
苏牧阳终于缓缓放下剑。
他靠着一块断碑坐下,闭眼调息。体内经脉像被火烧过一样疼,但他强迫自己运转真气,一点点梳理紊乱的气息。
甲走过来递水袋:“喝点。”
他接过,喝了一口,没咽下去就吐了出来——嘴里全是血。
“没事。”他说,“还能撑。”
甲看着他,没说话,只是拍了拍他肩膀。
这时,神雕从空中落下,翅膀轻抖,抖掉几片焦羽。它走到苏牧阳身边,低下头,用喙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
像是在说:我在。
苏牧阳伸手摸了摸它的羽毛。
远处山脊依然安静。
可他知道,真正的较量还没结束。
他睁开眼,望着那座山。
手指重新握紧了剑柄。
剑上有血,还没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