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顾承宇发来的新信息。
林薇正在审阅一份合同，目光扫过那条信息，指尖在平板电脑上停顿了一下。
【昨晚没休息好，胃有些不舒服。想起‘记’的粥了。晚上有空吗？只是简单吃点东西。】
没有玫瑰的张扬，没有烛光晚餐的刻意，甚至带着一点示弱的意味。这不像顾承宇一贯的风格。
她几乎能想象出他发出这条信息时，可能带着的几分不确定。比起那束直接被处理掉的玫瑰，这条信息显得……顺眼了许多。
她没有立刻回复，继续将合同条款看完，签上自己的名字，递给等候在旁的乔欣。
乔欣接过文件，注意到林薇似乎比刚才柔和了一线的嘴角，试探性地问：“林总，晚上需要帮您订餐吗？”
“不用。”林薇拿起手机，点开回复界面，回了两个字：【可以。】
发送成功后，她起身，走到衣架前拿起外套：“我先下班了。”
乔欣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暗暗称奇。看来，顾总那条关于“粥”的信息，比那九百九十九朵玫瑰有用得多。
顾承宇收到那个简短的“可以”时，正在听陈铭汇报几家粥店的调查结果。他抬手止住陈铭的话头，看着屏幕上的两个字，紧绷了一下午的嘴角终于松弛下来。
“不用查了。”他对陈铭说，“定‘记’粥铺，帮我清掉晚上七点到八点的预约。”
“是，顾总。”
晚上七点，‘记’粥铺。店面不大，依旧保持着朴实无华的样子。顾承宇提前到了，选了一个靠里相对安静的卡座。他没有穿正装，只是一件简单的深色毛衣，看起来少了几分商场的凌厉。
林薇准时推门而入，依旧是日常的通勤装扮，只是卸去了口红，脸上带着一丝工作后的倦意。
顾承宇起身为她拉开椅子。
“等很久？”她坐下，随口问。
“没有，刚到。”他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将菜单推过去，“看看想吃什么？”
没有多余的寒暄，气氛却不像之前那样紧绷。空气中弥漫着粥品淡淡的米香和温暖的气息。
林薇点了份养胃的小米南瓜粥，配了几样清淡小菜。顾承宇依样点了份一样的。
粥很快上来，冒着温热的白气。
两人安静地用餐。顾承宇没有再找那些干巴巴的话题，只是偶尔提醒她某样小菜味道不错。
“你胃不舒服，多吃点这个。”他将一碟清爽的凉拌秋葵往她那边推了推。
林薇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夹了一筷子。
“工作忙也要注意休息。”他又补充了一句，声音不高，带着一种自然的关切，不像以前那样带着目的性的试探。
林薇慢慢喝着粥，温热的液体滑入胃中，带来舒适的暖意。她发现，这种不刻意、不张扬的相处，反而让她更容易接受。
至少，他不像前几天那样，把“我在学习谈恋爱”几个字明晃晃地写在脸上，做出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举动。
“你也是。”她放下勺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回了一句。
很简单的三个字，却让顾承宇的心微微一动。这是她第一次，在这种日常的关切的语境下，给予他回应。
虽然依旧平淡，却不再是完全的隔绝。
他看着她低头喝粥时柔和的发顶，看着她被热气熏得微微泛红的脸颊，心底那片荒芜了许久的土地，仿佛被这粥铺里温暖的烟火气，悄然滋润了一角。
结账离开时，夜风带着凉意。顾承宇依旧为她拉开车门，动作自然。
车子驶向林薇的公寓。这一次，车厢内的沉默不再令人窒息，反而流淌着一种微妙的平和。
“下次，”临下车前，林薇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清晰，“如果只是吃饭，不必找胃不舒服的理由。”
顾承宇怔住，转头看她。
她已经推开车门，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类似调侃的光芒：“你的演技并不好。”
说完，她关上车门，转身走进公寓大堂。
顾承宇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半晌，才缓缓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胃部。
那里确实没有任何不适。
所以，她看出来了。但她还是来了。
这一次，没有冰冷的拒绝，没有公事公办的疏离，甚至……带着一点几乎难以察觉的、容许他更靠近一步的默许。
顾承宇靠在椅背上，无声地笑了起来。
看来，丢掉那本手册，效果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