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办公室的灯光熄灭时,A城的夜空已被璀璨的霓虹点亮。林薇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流动的车河,像一条条光带,汇入城市的血管。
连续的高强度工作和神经紧绷,让她感到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的疲惫。董事会上的雷霆手段虽然初战告捷,但后续的安抚、调整、以及更深入地清查账目,每一项都耗费心神。
王董事和李董事虽被暂停职务,但他们盘根错节的势力仍在暗处涌动。那种无形的压力,比直面冲突更令人窒息。
乔欣揉了揉酸痛的脖颈,提议道:“薇薇,出去喝一杯吧?再待下去,我怕你会对着这些报表吐出来。”
林薇沉默了片刻。她需要片刻的喘息,需要一个能将“林总”身份暂时卸下的地方。那些需要维持形象的高级场所并不适合,她需要的是一个无人认识她、无人会用探究或敬畏目光打量她的地方。
“找个安静点的酒吧。”林薇最终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一条相对僻静的街道。一家名为“魅色”的酒吧隐匿在绿植之后,招牌低调,门面并不张扬。推门而入,舒缓的蓝调音乐如同暖流般包裹而来,光线昏暗,卡座私密,只有吧台处亮着暖黄的光。
空气里弥漫着酒香、咖啡香和淡淡的雪茄味。客人不多,三三两两低语,无人注意她们的到来。这里与名利场的浮华喧嚣截然不同,像是一个被遗忘的安静角落。
林薇找了个最里面的卡座坐下,脱掉了束缚已久的外套,只穿着一件简单的丝质衬衫。她靠在柔软的沙发背里,轻轻合上眼,感受着音乐抚过耳膜。
这一刻,她不是那个必须时刻坚强、冷静、挥刀斩乱麻的林总。她只是林薇,一个疲惫的、需要片刻休憩的普通人。
乔欣去吧台点酒。林薇睁开眼,目光没有焦距地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父亲的病情、公司的危机、董事们的虎视眈眈、还有白天酒会上与顾承宇那不期而遇的交锋……无数画面在脑海中翻腾。
尤其是顾承宇那双震惊、探究,最后归于复杂难辨的眼睛。他认出她时的那声“林薇”,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破了她用冰冷外壳包裹的内心。
她以为早已将过去埋葬,连同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可当他再次出现,那些被刻意压抑的情绪,还是泛起了一丝微澜。不是留恋,而是一种物是人非的苍凉感。
乔欣端回两杯威士忌加冰,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冰块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试试这个,据说能让人放松。”
林薇接过酒杯,指尖感受到冰凉的杯壁。她轻抿一口,烈酒辛辣的口感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灼热的暖意,随后是淡淡的回甘。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喝着酒,听着音乐。紧绷的神经,在这昏暗和酒精的作用下,慢慢松弛下来。这是她几天来,第一次感到片刻的安宁。
不需要思考阴谋算计,不需要强撑气场,不需要面对那些或轻视或畏惧的目光。只是放空,存在。
吧台后,酒保熟练地擦拭着杯子。角落里,一对情侣依偎着低语。窗外,偶尔有车辆驶过,车灯的光影短暂地扫过室内。
世界仿佛按下了慢放键。林薇允许自己沉浸在这份难得的、偷来的静谧里。她知道,明天太阳升起,她仍需披上铠甲,投入战斗。
但至少在此刻,在这霓虹无法直接照亮的角落,她可以稍微喘口气。
杯中的冰块渐渐融化,稀释了酒液,就像暂时稀释了她肩头的重压。她轻轻晃动着酒杯,看着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滑落。
乔欣看着她略显苍白的侧脸,眼底带着担忧,却没有打扰。她知道,林薇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这样一个无人打扰的、属于自我的空间。
时间缓缓流淌。一杯酒见底,林薇感觉紧绷的太阳穴舒缓了许多。她正想叫乔欣离开,酒吧的门再次被推开。
风铃轻响,一道略显张扬的身影走了进来,打破了室内昏沉宁静的氛围。那人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了她们这个角落。
尤其是,落在了林薇的身上。他的眼神亮了起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兴趣和猎艳般的兴奋。
林薇微微蹙眉,刚放松下来的心情,因为这不速之客的闯入,而蒙上了一层阴影。她的喘息时间,似乎要提前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