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阵微弱却极其执拗的震动声刺破了死寂。
“嗡…嗡…嗡…”
是桌上那台被遗弃的手机，屏幕在杂乱的零食袋和空饮料罐缝隙里顽强地亮起又熄灭，提示着新短信的到来。
王海鸣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垃圾短信、运营商广告、催缴费通知…这破机器的日常，和他的人生一样，塞满了无意义的噪音，他只想把自己彻底沉入这片由失败、汗臭和廉价快餐气味混合成的泥沼里。
然而，那提示音仿佛跟他耗上了。
一次，两次…频率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尖锐，像一根生锈的锯条，持续不断地切割着他本就绷紧到极限的神经。
“嗡！嗡！嗡！嗡——！”
终于，那接近刺耳的蜂鸣穿透了他的麻木。
一股无名火“噌”地窜起，烧尽了最后一点耐心。
“操！”他猛地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喉咙里滚出一声低吼，像一头被激怒的熊，挣扎着从那扇作为唯一支撑的门板上直起身。
他几步跨到桌前，动作粗暴地抓起那台廉价手机，指腹油腻腻地在屏幕上划过解锁——动作带着一股要将这烦人机器捏碎的狠劲。
屏幕亮起，收件箱里，赫然只有孤零零的一条短信。
“妈的，什么破玩意儿！”王海鸣的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屏幕上，“便宜货就是垃圾，这么快就出毛病了？连短信都他妈能幻听？”
他烦躁地咒骂着，手指就要习惯性地滑向删除键，然而，就在视线扫过发件人栏的瞬间，他的动作僵住了。
发件人：w·h·m·
不是一串数字，也不是某个营销公司的名称缩写，只有三个冰冷的、字母间带着诡异分隔点的缩写——w·h·m·。
那字母的颜色很淡，仿佛是从屏幕深处渗出来的墨迹，带着一种非实体的虚幻感，内容更是让他心头无名火起，混杂着一丝被愚弄的荒谬感：
【你希望觉醒元能吗？】
“呵，”王海鸣发出一声短促而充满恶意的嗤笑，嘴角咧开一个刻薄的弧度，“觉醒元能？老子他妈还希望中彩票呢！哪儿来的傻逼骗子，连编都不会编个像样的！”
垃圾短信无疑！他手指带着发泄的力道，狠狠戳向“删除”，接着毫不犹豫地将那个“w·h·m·”拖进了黑名单。
动作一气呵成，仿佛掐灭了一只嗡嗡叫的苍蝇，他捏着手机，屏住呼吸，眼神警惕地瞪着屏幕，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几秒钟过去了，屏幕一片死寂。
他紧绷的肩膀略微放松，一丝“果然如此”的轻蔑爬上眉梢。
“妈的，虚张声势…”他嘟囔着，手腕一扬，准备把这扰人的东西再次扔回那堆垃圾里。
就在手机脱手的刹那——
“嗡！嗡！”
那熟悉的、尖锐到令人牙酸的提示音，毫无预兆地、再次炸响！如同冰冷的铁钉，直接凿进他的耳膜！
王海鸣的手猛地一抖，手机差点脱手。
一股寒意，毫无征兆地从尾椎骨窜起，瞬间爬满了整个后背，他几乎是带着某种惊悸，猛地将手机捞回眼前。
屏幕亮着。
发件人：w·h·m·
内容：【你希望觉醒元能吗？】
一模一样的发件人！一模一样的文字！冰冷，简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重复力量。
王海鸣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起来，像一面破鼓被疯狂擂动，他死死盯着那行字，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幻觉？手机故障？不可能！他刚刚明明亲手删掉并拉黑了！一股混杂着愤怒和莫名恐惧的情绪攫住了他。
他不信邪！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他再次点开短信，手指颤抖着，以更快的速度、更大的力道，点击删除，确认拉黑！每一个动作都像是要戳穿屏幕。
这一次，他没有立刻放下手机，他紧紧攥着它，像攥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眼睛死死盯着屏幕，胸膛剧烈起伏，粗重的喘息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无比漫长，冰冷的汗珠，开始从他油腻的额角渗出，顺着太阳穴滑下。
就在他紧绷的神经几乎要断裂，即将说服自己这不过是个更加恶劣、技术更高超的恶作剧时——
“嗡！嗡！嗡——！”
提示音第三次，如同索命的魔咒，尖锐地、不容抗拒地响起！
王海鸣浑身剧震，如同被电流击中。
他猛地低头，看向屏幕的眼神里，之前的烦躁和愤怒已被一种实实在在的、冰冷的惊恐所取代。
发件人：w·h·m·
内容：【你希望觉醒元能吗？】
一样的。毫无变化，仿佛他之前的删除和拉黑，不过是徒劳地在深潭里投下几颗石子，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惊起，这超越了恶作剧的范畴，这…透着邪门！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王海鸣感觉自己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他靠在桌沿，身体微微发抖，房间里只有手机屏幕的幽光和主机风扇单调的嗡鸣，此刻听来却如同鬼魅的低语。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混乱的思绪飞速转动：骗子？勒索？图什么？他一个住在垃圾堆里、靠着亲戚接济、连元能觉醒都失败的废物，有什么值得这样处心积虑地戏弄？银行卡里那点生活费？还是这条连自己都厌弃的烂命？
恐惧的尽头，反而滋生出一股破罐子破摔的狠劲。
妈的，死猪不怕开水烫！他倒要看看，这装神弄鬼的东西，到底想玩什么把戏！而且…而且…在那翻腾的恐惧和愤怒之下，一丝极其微弱、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近乎于绝望中的幻想，像风中残烛般摇曳了一下——元能。那个他耗尽所有卑微希望、最终被证明是镜花水月的词。
“操！”他低吼一声，既是驱散恐惧，也是给自己鼓劲。
他颤抖着手指，点开回复框，屏幕上虚拟键盘的光映着他苍白惊惶的脸，他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用力按下了那个仿佛有千斤重的字：
“想！”
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转瞬即逝。
然后，是死寂。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发件人“w·h·m·”如同石沉大海，再无声息。
没有回应，没有新的短信，连一丝信号波动都没有，仿佛刚才那催命般的提示音和诡异的短信，从未发生过。
只有手机屏幕幽幽地亮着，映照着王海鸣那张写满了惊疑不定、困惑和一丝…失落的脸。
“妈的…耍我？”他喃喃自语，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巨大的虚脱感和被愚弄的羞愤。
他刚想把这该死的手机彻底关机或者砸掉——
“嘟！”
一声截然不同的、短促而刺耳的警报音猛地响起！屏幕顶端，一个鲜红的电池图标瞬间跳了出来，下面跟着一行小字：
【电量不足 1%，即将关机！】
“操！偏偏这时候！”王海鸣瞬间慌了神，那诡异的短信带来的恐惧感被这突如其来的现实危机冲淡，他下意识地手忙脚乱地去扯压在杂物下的充电线。
桌上堆积如山的垃圾成了障碍，他粗暴地扒拉着，动作幅度过大，胳膊肘猛地撞到了放在插线板旁边、一个还剩小半瓶的碳酸饮料！
“哐当！”瓶子应声而倒，暗褐色的黏稠液体如同失控的溪流，哗啦一下倾泻而出，精准地浇在了裸露的、劣质塑料外壳的插线板上，甚至溅到了旁边几个插孔的金属片上！
王海鸣根本没看清这危险的景象，他满脑子只想着赶紧充电，手指已经抓住了充电器的插头，看也不看，凭着本能就朝着那被饮料浸湿的插孔狠狠怼了进去！
就在插头金属片接触插孔内壁、即将完成电路连接的瞬间——
“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