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平稳停下，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一股混合着精密电子设备运转的轻微嗡鸣、消毒水以及特殊合金冷却后独特气味的空气扑面而来——一种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冰冷气息。
与地面车库里老旧昏暗的氛围截然不同，眼前是一条宽阔、通体由高强度合金和特殊复合材料构成的明亮通道。
柔和而均匀的白光从天花板和墙壁缝隙中透出，照亮了纤尘不染、泛着金属光泽的地面，墙壁上嵌着巨大的显示屏，滚动着一些他看不懂的数据流和内部通知摘要，通道深处，隐约可见几扇厚重的、泛着哑光金属冷色的自动门，门上有着复杂的生物识别装置和能量感应器。
王海鸣被这强烈的视觉冲击震撼了，一时说不出话，只能跟在雷风明身后走出电梯间。
然而，他很快注意到，身后的唐墨渊并未跟随他们出来。
“师傅，”唐墨渊清冷的声音在电梯门即将关闭前响起，“我就不跟你一起去了，我直接回宿舍了。”
他站在电梯内，随手按下了某个代表楼层的数字键，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一种完成任务后的疏离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电梯门缓缓合拢，隔绝了他那略显孤寂的身影，像投入深潭的石子，迅速消失在视线中。
雷风明望着关闭的电梯门，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在空旷而冰冷的科技通道里显得有些悠长：
“哎，这孩子…他就是将自己逼得太紧了，像根绷到极限的弦，我真怕哪天…”他摇摇头，没再说下去，语气里充满了长辈的心疼和忧虑。
“怎么说？”王海鸣深有同感。
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他确实能从唐墨渊身上感受到一股无形的、迫人的紧迫感，仿佛有座无形的山压在他肩上，让他片刻不敢松懈。
更让他感到压力的是，明明看起来和自己年纪相仿，唐墨渊却已经达到了“武师”的境界——这已经是许多武者需要穷尽半生努力才能企及的高度。
如果没有像SIb这样的正规机构进行系统培养，单靠个人修炼，就算有上乘功法，“大武师”也几乎是普通武者所能触及的天花板了，唐墨渊的成就背后，必然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
“边走边说吧，时间紧着呢。”雷风明收敛了叹息，转身带着王海鸣向通道深处走去，合金地面发出轻微的、有节奏的脚步声。
“墨渊那孩子，说来…也有些可怜。”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你还记得袭击你和你三叔他们的那伙武装分子吧？”
王海鸣当然记得，那血腥混乱的场景、三叔惊恐的眼神、自己初次被迫爆发力量，如同烙印刻在他脑海里，他用力地点了点头，表情变得凝重。
雷风明接着说道，语气变得冷硬：
“那伙组织叫‘星神会’。他们的老巢藏得很深，我们到现在还没完全摸清楚具体位置。唯一可以确认的，就是他们的行事手段极其狠辣、毫无人性，信奉某种扭曲的‘净化’理念。”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你们那栋楼…说实话，死伤数量其实不算特别多。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你。”
王海鸣一怔。
“你像颗天外陨石一样凭空出现，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打乱了他们的部署，”雷风明看着他，眼神中带着肯定。
“给那些原本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争取到了一线生机。你三叔他们能活下来，你是关键。”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加沉痛，“但墨渊…他就没那么好运了。同样的事件，只是发生在不同的地方，人物也不同。那时墨渊才七岁…他所在的村子，被星神会以‘清除污染’的名义，一夜之间…屠杀殆尽。”
王海鸣的心猛地一沉，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仿佛瞬间回到了自己父母车祸的那个下午，那种世界崩塌的绝望感再次袭来。
“当我们SIb的后续支援部队赶到的时候…那个惨状…”雷风明的声音有些发涩，他深吸了一口气，“整个村子一片死寂，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和…尸体。我们是在一片废墟和尸堆里，找到了当时还活着的墨渊。他就那么呆呆地、绝望地坐在他父母亲人的…尸体前，连哭都哭不出声了，小小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眼神空洞得让人心碎。”
雷风明的拳头无意识地握紧了，“我把他带了回来，一直养育到现在。他此生最大的、也是唯一的愿望，就是亲眼看到星神会的彻底覆灭。那血仇，刻进了他的骨子里，也成了他拼命修炼的唯一动力。”
王海鸣听完，心中涌起强烈的震撼和复杂的情绪，相似的遭遇，不同的结局。
三叔他们因为自己而侥幸生还，可唐墨渊和他的家人、乡亲，却承受了灭顶之灾，失去了所有。
那深入骨髓的仇恨和背负的血债…王海鸣忽然有些理解唐墨渊那拒人千里的冷漠和近乎自虐般的刻苦了——那或许只是他保护自己伤痕累累内心的坚硬外壳，是他驱动自己不断变强的唯一燃料。
这份沉重，让王海鸣一时无言，对唐墨渊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却又截然不同的复杂感受。
就在这时，走在前面的雷风明突然停下脚步，身体瞬间绷直，如同标枪！朝着前方刚从一道泛着幽蓝光芒的合金自动门内走出来的人影，行了一个标准而利落的军礼！动作带着发自内心的恭敬。
来人身材高大挺拔，穿着一身剪裁极为合体的深灰色西装，面料挺括，一丝褶皱也无，面容刚毅如刀削斧凿，棱角分明，眼神锐利如鹰隼，不怒自威。
更让王海鸣感到心悸的是，此人周身似乎环绕着一股无形的、强大的气场，仿佛一座移动的山岳，沉稳而充满压迫感，仅仅是靠近，就能感受到一种精神层面的沉重感，空气都仿佛因他的存在而凝滞了几分。
这股气势，远超雷风明，甚至比王海鸣在洛城见过的任何武者都要强大深邃。
“部长好！”雷风明声音洪亮地报告道。
那位被称作部长的男人也一丝不苟地回了个礼，动作简洁有力，带着军人的干练。
他的目光随即越过雷风明，精准地落在了他身后的王海鸣身上，那锐利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将王海鸣从里到外看了个通透。
王海鸣感觉自己像被x光扫描了一遍，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板，手心微微出汗。
部长朝雷风明问道，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威严：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新人？王海鸣？”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王海鸣脸上，带着审视，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追忆什么。
“报告部长，正是！现在正准备带他去录入档案信息和定制制服。”雷风明立刻回答，站姿更加笔挺。
部长闻言，脸上那刚硬的线条竟奇异地柔和了几分，仿佛冰山融化了一角。
他向前一步，走到王海鸣面前，伸出宽厚有力的手掌，重重地、带着一种长辈式的亲近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感慨，拍了拍王海鸣的肩膀，那力道不轻，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份量。
“像…实在是太像了。”部长的目光在王海鸣脸上逡巡，像是在透过他寻找另一个人的影子，语气中带着明显的追忆和喟叹。
王海鸣彻底懵了，肩膀上传来的力道让他有点发懵。
要不是雷风明在一旁保持着严肃恭敬的姿态，他简直要怀疑眼前这位气势逼人的部长是不是认错人了。
这谜语人般的开场白让他一头雾水：“那个…不好意思，部长？您应该是认错人了吧？我们…貌似是第一次见面？”他小心翼翼地措辞，努力压下心中的困惑。
部长却爽朗地笑了起来，笑声在通道里回荡，冲淡了些许他身上的威压：
“不，没认错。你很小的时候，我们也见过，只是那时候你还太小，大概记不得了。”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仿佛穿透了时光，“你和你父亲王凌的气质，简直是一模一样。这眉眼，这骨子里的那股倔强和…潜藏的锋芒…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