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狰狞的妖岛轮廓,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让营地气氛空前紧张。几位大佬商议后,决定暂不轻举妄动,先沿海岸线寻找村落或港口,设法弄到海图与船只,再探妖岛不迟。整个下午,队伍都在闷热与戒备中度过,直到夜幕降临。
海边的夜晚,比白天更让人心悸。没了毒辣的日头,湿冷的海风卷着潮气往骨头缝里钻。众人燃起几堆篝火,橘红色的火苗在黑暗中跳跃,勉强驱散了些许寒意和黑暗,却照不透四周无边的墨色海洋。海浪拍岸的“哗哗”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单调而持久,听得人心头发慌。
林小满蜷缩在篝火边,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还是觉得冷。他听着那没完没了的浪涛声,心里烦躁得很。“这破地方,晚上比白天还难受……”他小声抱怨着,往火堆边又蹭了蹭,恨不得钻进去。白天好歹有太阳,这晚上又冷又潮,还有这水声,吵得人睡不着。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林小满迷迷糊糊,快要被倦意征服的时候,一阵极其细微、缥缈空灵的声音,乘着海风,丝丝缕缕地飘了过来。
那声音初时极小,若有若无,像是情人的呢喃,又像是远山的回响。它不刺耳,反而异常悦耳,婉转缠绵,直往人耳朵里钻,轻轻搔刮着心尖。
几个守夜的低阶弟子,最先停下了擦拭武器的动作,眼神渐渐变得迷离,脸上露出痴痴的笑容,不自觉地站起身,朝着大海的方向迈步。
“什么声音……真好听……”一个弟子喃喃道。
“娘……是娘在叫我吗?”另一个弟子眼中流下泪来,脚步虚浮。
“不好!是鲛人夜歌!紧守灵台!封闭听识!”静瑜真人脸色剧变,清叱出声,声音中蕴含清心法咒,试图唤醒被迷惑的弟子。
然而,那歌声仿佛无孔不入,即便封闭了听识,那旋律也仿佛能直接作用于神魂。更多的弟子开始目光呆滞,行为异常。就连几位元婴大佬,也需全力运功抵抗,脸上露出凝重之色。歌声中蕴含的魅惑之力,远超想象!
就在这时,那歌声似乎找到了主要目标,陡然变得高亢、集中起来,如同无数根 无形的丝线,缠绕着 诡异的灵力,精准地 朝着 篝火旁 那个 裹得严严实实的 “粽子” 笼罩而去!
目标——正是 林小满!
显然,暗中窥视的鲛人,将 这个 被众人环绕保护、看似普通的青年,当成了 队伍的 核心人物,欲要 先行控制!
“师尊小心!”王大锤目眦欲裂,想要扑过去,却被一股无形的音波挡住。
此刻的林小满,刚刚有点睡意,就被这突然变大的“噪音”彻底吵醒了。他本来就被海浪声吵得心烦,这又来了个更响、更尖、没完没了像是在耳边哭丧一样的声音,顿时火冒三丈!
“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他猛地扯下盖在头上的衣服,怒气冲冲地坐起来,只觉得 耳朵里 像是 有无数只 苍蝇 在嗡嗡叫,脑袋 被吵得 嗡嗡作响,太阳穴 一蹦一蹦地疼!这比黑风寨隔壁 王寡妇 半夜骂街 还要 折磨人!
他第一反应 就是 堵住耳朵。他 手忙脚乱地 从怀里 掏出 之前 王大锤给他、被他嫌弃 味道冲 没用的 驱虫香囊,也顾不上 难闻了,揪出两团棉花,死死地 塞进了耳朵里。
然而,那 诡异的歌声 仿佛 能 穿透实物,依旧 往他脑子里钻!
“没用!还是吵!”他气得 一把扯掉棉花,暴躁地 揉成一团,狠狠摔在地上!
噪音 持续不断,他的 烦躁感 也 攀升到了顶点。他 需要 制造点 别的动静,来 盖过 这 该死的声音!就像 小时候 被邻居 家的 狗吠 吵得睡不着,他就 会 用力 敲打 脸盆 一样!
他 左右看看,顺手 从脚边 捡起 两块 海边常见的 鹅卵石,也不管 三七二十一,闭着眼,赌气似的,将两块石头 用力 互相敲击 起来!
“啪!啪!啪!”
清脆的、毫无韵律可言的 石头撞击声,突兀地 在营地中响起。这声音 不大,甚至 有些 单调刺耳,与 那 婉转魅惑的 鲛人歌声 相比,简直 粗俗不堪。
他 一边敲,一边 还 不耐烦地 嘟囔着:“让你吵!让你吵!我让你也吵!看谁 吵得过谁!”
这 纯粹是 小孩子 赌气、发泄情绪的行为。然而,就在他 因极度“嫌吵” 而 心神专注 于 “制造噪音对抗噪音”,体内混沌气息 随之 激荡,并 融入 这 看似胡闹的 敲击动作 中时——
异变,发生了!
那 蕴含着一丝 “万籁俱寂”、“返璞归真” 本源道韵的 石头敲击声,竟 仿佛 拥有了 某种 奇特的 “净化”属性!
声音 所及之处,那 无孔不入的 鲛人魅惑之音,如同 遇到了 克星!不是 被 更大的声音 覆盖,而是 仿佛 被一种 更本质的 “静”之法则 从 根源上 “抹除”了 其 蕴含的 魅惑灵力!
以林小满 敲击石头 的位置 为中心,一道 无形的 “静音领域” 悄然扩散!
领域内,鲛人那 勾魂摄魄的 歌声,瞬间 变成了 毫无魔力、甚至 有些 干巴巴的 普通哼唱!再也 无法 撼动 任何人的心神!
“嗯?怎么回事?”
“歌声…好像…没效果了?”
“我…我清醒了!”
那些 原本 被迷惑的弟子,眼神 瞬间 恢复清明,一脸后怕地 僵在原地。几位元婴大佬 也 感到 神魂一轻,压力 骤减!
所有人 的目光,再次 齐刷刷地 聚焦到 那个 正 闭着眼、皱着眉、一脸不耐烦地 “啪嗒啪嗒” 敲石头的 灰衣青年身上!
只见 他 每敲一下石头,周围 那 诡异的歌声 就 仿佛 被 无形的力量 抵消掉 一部分!他 敲得 越快、越响,那 静音的范围 就 越大!
“是师尊!(前辈)!”王大锤激动地 喊了出来!
“以声破声!以拙破巧!”玄重真人眼中 爆发出 难以置信的 精光!“前辈竟是以 这 最原始的 石器之音,蕴含 大道至简 的真谛,直接 震荡 瓦解了 魅惑音律的 本源结构!此乃 ‘ 大音希声 ’ 的 至高境界!”
“前辈 早已 堪破 音律幻术的本质!”静瑜真人美眸中 异彩涟涟,“故 不屑 以 复杂乐章 对敌,反以 孩童嬉戏般的 敲击,行 破法 之实!此等 举重若轻,静瑜 拜服!”
“快!所有人!靠近林师弟(兄)!聆听 这 破障之音!”赵明长老大声疾呼!
顿时,幸存弟子 连滚带爬地 冲向林小满,将他 团团围住,仿佛 在聆听 无上道音!
而此刻,林小满 完全 没注意到 周围的 变化。他敲了半天石头,觉得 手都震麻了,而且 那 该死的歌声 好像 真的 小了点?至少 没那么 刺耳了。
他停下来,侧耳听了听,发现 耳边 清静了不少。他 满意地 松了口气,把石头 随手一扔,揉了揉 发酸的手腕,嘟囔道:“总算…消停了点…这破石头,硌得手疼…”
他这 “抱怨”,在众人听来,却是 前辈 功成身退,淡然处之 的 风范!
然而,就在营地 刚刚 恢复平静,众人 心有余悸 之际——
“吚吚呜呜——!”
远处海面上,那 鲛人的歌声 陡然 一变!从 魅惑缠绵,转为 凄厉尖锐!充满 愤怒 与 不甘!显然,施法被破,暗处的鲛人 也被激怒了!
紧接着,海面上 浮现出 数十个 模糊的、披着月光的妖娆身影,她们 手持 贝壳、珊瑚 制成的 奇异乐器,更加强大的 音波,混合着 冰冷 的 妖力,如同 潮水般 再次 向营地 汹涌袭来!
这一次,不再是 魅惑,而是 直接的 音杀 攻击!
“不好!鲛人主力 现身了!”静瑜真人脸色再变!
林小满 刚躺下,听到 这 更加 尖锐刺耳、如同 指甲刮锅底 般的 噪音,猛地 又坐了 起来,脸上 写满了 崩溃 和 愤怒!
“还有完没完了!”他发出一声 凄厉的 哀嚎,手忙脚乱地 再次 捡起 那两块 石头,更加用力地 互相敲打起来!
“啪!啪!啪!啪!啪!”
新的 攻防,再次 以一种 令人啼笑皆非的方式,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