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髓碎裂的细微声响还在空气中回荡,如同破碎的琉璃。那尊通体漆黑、造型古朴的雕像静静地立在冰池中央的碎冰之上,在周围淡蓝色荧光渐渐熄灭的背景下,它显得愈发幽深、神秘。手电光照在它模糊的面容和密布全身的奇异纹路上,仿佛能被其吸收,只反射出一种沉黯的光泽。
与此同时,冰壁上被我的血意外开启的洞口,正持续不断地涌出带着硫磺气息的温暖气流。这股暖意与冰洞内残留的彻骨寒气交织,形成一股股不稳定的旋风,吹动着地上的冰晶碎屑打着旋儿。
短暂的惊愕之后,我们迅速行动起来。
“先把雕像收好。”我示意公输铭。他小心翼翼地上前,用一块软布包裹,将那尊不过一尺高的黑石雕像拿起。入手沉重冰凉,但并非不可触碰的死寂之寒,反而有种内敛的温润感。
“这材质……从未见过。”公输铭仔细端详,“非金非石,非木非玉,密度极高,刻痕古老……恐怕来历极为久远。”
罗青衣则快步走到玄尘子身边,惊喜地发现,在这股暖流的吹拂下,玄尘子的脸色似乎好转了一些,呼吸也略微顺畅。“这热气……似乎对他的伤势有好处!”
这无疑是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我们不再犹豫,决定立刻进入这条新出现的隧道。
隧道狭窄而曲折,岩壁粗糙,明显是天然形成,与之前光滑的冰洞截然不同。越往里走,温度越高,岩壁甚至有些温热,空气中硫磺的味道也更加浓郁。脚下不再是冰面,而是坚实的岩石,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冷凝水从岩缝中渗出,形成细小的溪流。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前方隐约传来了“叮咚”的水声,不再是暗河那种咆哮,而是清脆的滴答声。转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
我们竟然走出了冰层,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岩洞之中!
这个岩洞广阔得超乎想象,手电光难以照到边际。洞顶垂下无数千奇百怪的钟乳石,地面则耸立着密集的石笋,如同一片微缩的石林。在岩洞的中央,有一个不大的温泉池,池水清澈见底,正汩汩地冒着热气,散发出浓郁的硫磺味。池边生长着一些罕见的、散发着微弱荧光的苔藓和蕨类植物,为这黑暗的地下世界带来了一丝生机。
最重要的是,这里的温度虽然依旧不高,但相比外面的冰天雪地,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温暖如春”了!
“天无绝人之路!天无绝人之路啊!”金万贯激动地差点老泪纵横,他放下背着的陆知简,快步走到温泉边,伸手试了试水温,温热舒适。
我们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在此刻得到了片刻的松弛。这个温暖、有水源、相对安全的岩洞,简直是绝境中的天堂。
我们立刻安排休整。将伤员安置在温泉池边最温暖干燥的地方。罗青衣用温泉水给玄尘子擦拭身体,促进气血运行,又检查了陆知简和云梦谣的情况。温热的泉水似乎对驱散他们体内的寒气有奇效。
公输铭和林闻枢则迅速探查了整个岩洞。岩洞是封闭的,除了我们进来的那条隧道,没有其他明显的出口。但他们在岩洞的另一端,发现了一些人工开凿的痕迹——几级粗糙的石阶,向上延伸,没入黑暗,石阶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显然很久无人踏足。
“看来,这里并非完全与世隔绝。”林闻枢回来报告,“那些石阶,可能通往其他地方。”
有出路就好。眼下最重要的,是让伤员恢复。
我们升起了小小的篝火,用携带的锅具融化雪水(从隧道口收集的干净冰屑),煮了些热汤和食物。热食下肚,温暖的篝火烘烤着湿冷的衣物,所有人都仿佛重新活了过来。
我拿出那尊黑石雕像,在火光下仔细端详。雕像的工艺极其古朴,甚至有些粗糙,但那种神韵却难以模仿。它结的那个手印非常奇特,拇指扣住无名指根,其余三指伸直,指向三个不同的方向。
“这手印……有点像藏密里的某种法印,但又不太一样。”玄尘子靠在岩壁上,喝着热汤,气色好了很多,他凝视着雕像,“更像是……更古老时期,某种原始崇拜的仪式手势。”
“它和‘霜髓’有什么关系?”金万贯问道,“信上让我们找‘霜髓之晶’,我们却找到这么个雕像。”
公输铭用工具轻轻敲击雕像,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内部似乎是实心的。你们说……‘霜髓’会不会不是指某种晶体,而是指……这雕像本身?或者,雕像才是找到真正‘霜髓’的关键?”
这个猜测合情合理。守冰人留下的线索,指引我们找到这尊雕像,它必然与解决“眠龙”之谜有关。
“等玄尘子和梦谣再好一些,我们就从那些石阶上去,看看能通到哪里。”我做出了决定。
在这个温暖的地下岩洞中,我们获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篝火噼啪作响,温泉氤氲着白气,荧光苔藓提供着微弱的光源。我们轮流守夜,其他人终于可以放下警惕,沉沉入睡。
我坐在篝火旁,看着跳动的火焰,手中摩挲着那尊冰冷的黑石雕像。守冰人的血脉……我的血为何能开启机关?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自有牵连?这尊雕像隐藏着什么秘密?那些石阶之上,又等待着什么?
谜团如同岩洞外的冰川,层层叠叠,深不见底。但至少此刻,我们还活着,还有继续前进的力量。这短暂的生机,如同黑暗中的萤火,微弱,却足以指引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