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男的表情凝固了。他松开尼克的衣领,后退半步,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打量着眼前的男孩。想走?他突然尖笑起来,声音刺耳得像铁器刮擦,吃了我这么久的干饭,翅膀硬了就想飞?
醉汉猛地扑上前来,拳头带起一阵腥风:老子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尼克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被珈蓝牢牢拉住。就在拳头即将击中男孩胸口的一瞬间,
一声闷响。刀疤男的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一堵突然出现的冰墙上。晶莹剔透的冰墙在雪光中泛着幽蓝的光芒,表面连一丝裂纹都没有,反倒是刀疤男的手关节处渗出鲜血,顺着冰面缓缓流下。
时间仿佛静止了。尼克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堵凭空出现的魔法冰墙。雪花落在冰面上,发出细微的声。
魔……魔法师…….刀疤男的声音突然变了调,脸上的横肉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他踉跄着后退几步,膝盖一软跪在了雪地里。大、大人饶命...…….
他很清楚的知道,像自己这样的小人物,如果眼前的这个人要杀自己,就像捻死一只蚂蚁那样容易,谁也不会关心一个小偷的死活。
更何况,大陆上,无论是在哪个国家,魔法师只要杀的不是贵族,都有一定的赦免权。没有任何人愿意去得罪他们。
珈蓝冷冷地注视着这个欺软怕硬的小偷头目。他能感觉到尼克的手在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震惊。
珈蓝只说了一个字。
刀疤男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消失在巷子深处,连头都不敢回一下。
风雪中,珈蓝低头看向仍处于震惊状态的尼克。男孩仰着脸,黑发间露出的眼睛里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芒,那是一种混合着敬畏、崇拜和希望的眼神。
走吧。珈蓝轻声说,牵着男孩走进纷飞的雪幕中。
尼克亦步亦趋地跟着,时不时偷瞄身旁这个神秘的黑袍人。他的小脑袋里充满了疑问,但更多的是前所未有的安全感。那些落在脸上的雪花不再冰冷刺骨,反而像轻柔的羽毛。
转过街角,珈蓝突然停下脚步。他蹲下身,平视着尼克的眼睛:记住,从今天起,没有人能再那样对待你。他伸手拂去男孩头发上的雪花,因为你不再是小偷尼克,而是魔法学徒尼克。
尼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中的光芒更加明亮了。
珈蓝带着尼克来到城中区一家名为的旅店。推开厚重的橡木门,温暖的空气夹杂着松木燃烧的香气扑面而来,与外面刺骨的寒冷形成鲜明对比。
一间上房,要带浴室的。珈蓝对前台的侍者说道。
侍者打量着这一大一小两个奇怪的客人,目光在尼克破旧的衣衫上停留了片刻。珈蓝不动声色地弹出一枚银纳尔,硬币在柜台上旋转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马上为您准备,尊敬的先生。侍者的态度立刻恭敬起来,需要准备晚餐吗?
先带这孩子去洗澡。珈蓝又将三枚银纳尔放在侍者手中,再买三套合身的衣服,要厚实舒适的,不必太奢华。
侍者躬身接过钱币,招手唤来一名女侍。带这位小少爷去浴室,然后去街角的裁缝铺买几套衣服。他低声嘱咐道,让他们拿最好的棉绒料子。
尼克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脏兮兮的小手紧紧攥着衣角。珈蓝轻轻推了推他的后背:去吧,洗干净了才能吃晚饭。
一个小时后,当侍者领着焕然一新的尼克回到房间时,珈蓝正在翻阅一本皮质封面的笔记。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手中的羽毛笔突然停在了半空。
站在门口的男孩与初次见面时简直判若两人。黑色的短发柔顺地贴在额前,还带着沐浴后的湿气,苍白的脸颊因为热水的作用泛着健康的红晕,身上穿着崭新的深蓝色棉绒外套,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乌黑发亮,像是夜空中最纯净的黑曜石。
珈蓝的心突然被某种情绪击中。黑发黑瞳,这让他想起了上一世在蓝星时的故乡,那个东方古国的孩子们也是这般模样。一种久违的乡愁悄然涌上心头。
大、大人……尼克怯生生地开口,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抖。他不太习惯这身新衣服,总觉得哪里都不自在。
珈蓝回过神来,示意侍者将晚餐端上来。不一会儿,桌上就摆满了食物:热气腾腾的蔬菜浓汤、松软的白面包、炖得烂熟的牛肉,还有一杯冒着热气的蜂蜜牛奶。
吃吧。珈蓝合上笔记本,慢点吃,别噎着。
尼克起初还小心翼翼地用着刀叉,但在尝到第一口热汤后,饥饿的本能立刻战胜了礼仪。他狼吞虎咽起来,差点把脸埋进盘子里。珈蓝没有责备他,只是默默地将面包往他面前推了推。
尼克,等男孩的速度稍微慢下来,珈蓝轻声问道,你今年几岁了?
尼克停下动作,尽管腹中的饥饿感仍未完全消退,他还是恭敬地放下餐具,认真地思考起来:我……我也不知道。应该七八岁吧?我只记得很小的时候就在街上捡垃圾吃……后来疤爷收留了我,教我当牵鱼人…….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神飘向远处,仿佛在回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珈蓝示意他继续吃饭,自己则陷入沉思。看着眼前这个瘦小的男孩,他不禁想起自己的小时候,上一世自然不用说。就是这一世,他至少也有过家庭的温暖,父亲是帝国军队的小军官,虽然早逝,但留下了足以维持温饱的抚恤金,母亲病逝后,他进了军人遗孤所,那里的条件虽然简陋,但至少不用为生存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