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深处藏着个隐秘的石室,洞口用藤蔓遮掩得严严实实,拨开藤蔓,一股混合着脂粉香与金银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扫把星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张铺着虎皮的石凳上,他穿着件绣着暗纹的锦袍,虽称不上顶俊,却也眉清目秀,尤其那双眼睛,滴溜溜转着,透着股机灵劲儿。他手里把玩着颗鸽血红宝石,宝石在火把的映照下,红得像团小火苗。
“还是洞里舒坦。”他往石桌上一靠,桌上堆满了金条、银锭,还有些镶着宝石的玉器,琳琅满目得晃眼,“外面闹得天翻地覆,冤孽大帝在选仙台杀红了眼,天庭的兵丁跑的跑、散的散,哪有咱这山洞里安全?”
他身后的石榻上,斜倚着几位女子,个个容貌出众。最左边的那位穿着水红色纱裙,乌发松松挽着,耳坠是两颗圆润的珍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笑起来时眼尾的红晕像抹了胭脂;中间的女子穿件月白长衫,腰间系着根碧玉带,气质清冷,却在看向扫把星时,眼里漾着温柔的笑意;还有位穿鹅黄裙的,正低头抚着一只银质的凤凰钗,指尖纤细,指甲涂着凤仙花汁,红得鲜亮。
“大人说得是。”水红裙的女子率先开口,声音娇柔得像羽毛搔过心尖,“外面兵荒马乱的,哪有在这儿安稳?每日有珠宝看,有美酒喝,还有大人您陪着,比在外面担惊受怕强百倍。”
“就是就是。”鹅黄裙的女子也跟着点头,她拿起桌上一串葡萄,往嘴里送了一颗,眼波流转间带着娇俏,“听说冤孽大帝连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都掀了,咱们躲在这儿,管他什么大帝小帝,都扰不了咱们的清净。”
月白长衫的女子没说话,只是拿起个玉杯,给扫把星斟了杯酒,动作优雅,袖口滑落时,露出皓腕上的银丝镯,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扫把星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咂咂嘴道:“还是你们懂事。”
他瞥了眼洞外,藤蔓被风吹得轻轻晃,“那些蠢货还想着争什么三界第一,殊不知啊,活着、快活着,才是最实在的。”
他拿起颗硕大的夜明珠,往水红裙女子手里一塞,“赏你的,这珠子夜里能照得跟白昼似的,衬得你更俊了。”
女子笑着接过来,往鬓边一插,珠光照亮了她的侧脸,美得让火把的光都黯淡了几分:“谢大人疼我。”
旁边的几位女子也凑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贴心话,脂粉香混着酒香在洞里弥漫,竟真有种与世隔绝的奢靡快活。
扫把星看着眼前的美人、财宝,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他才不管外面是冤孽大帝掌权,还是天庭复辟,只要这山洞还在,这些宝贝和美人们还在,他就能舒舒服服地躲下去。
“来,接着喝!”他举起酒杯,与众人碰在一起,清脆的碰杯声在山洞里回荡,盖过了远处隐约传来的厮杀声。
洞外的世界乱成了一锅粥,洞内却暖香萦绕,笑语不断。
扫把星看着眼前的莺莺燕燕,觉得自己这“扫把星”的名号也算没白叫——至少,他懂得在乱世里,找个安稳地方,守着财宝美人,偷得浮生半日闲。
突然一股黑烟在石室中央盘旋凝聚,渐渐显露出一个修长身影。
那人一袭暗纹玄袍,墨发如瀑般垂落,发尾缠着几缕银丝,随着动作泛着冷光。眉峰如剑削般凌厉,却在眼尾处晕开一抹似有若无的绯色,眼瞳是极深的墨色,像盛着化不开的夜,鼻梁高挺,唇色偏淡,却在唇角勾着抹慵懒又危险的弧度。
他周身萦绕着若有若无的黑雾,每走一步,地面的石砖都泛起层薄霜,偏偏那份阴郁感里又透着惊心动魄的美,像雪地里独自绽放的黑色曼陀罗。
“嗯?”他刚显形就被身前的扫把星挡了路,眉梢微挑,伸手便将人圈进怀里,动作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指尖划过扫把星的脖颈时,后者像被冻住般僵在原地。
周围的女子们刚看清他的脸,先是被那份极致的美貌惊得屏住呼吸,随即被他周身的寒意吓得魂飞魄散。
“啊——”尖叫声此起彼伏,她们慌不择路地往洞口跑,却被那美男身侧扩散的黑雾一卷,只听几声短促的惨呼,再看时,方才还娇笑倩兮的身影已化作几缕青烟,散落成地上的灰烬,连带着那些珠宝首饰也瞬间失去光泽,成了堆废铜烂铁。
美男松开钳制扫把星的手,慢条斯理地拂去玄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墨色眼瞳扫过满地狼藉,语气懒懒散散,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吵死了。”他抬眼看向洞顶,像是在回忆,“本尊睡得正好,是谁……扰了清梦?”
扫把星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瘫坐在地,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石室里只剩下那美男独自站着,玄袍在微弱的火光下流动着暗金光泽,美得像场随时会噬人的噩梦。
扫把星被那黑雾缠身的美男圈在怀里,后背紧紧贴着对方冰凉的玄袍,吓得浑身发颤,牙齿都在打颤:“你……你是谁啊?”
美男低头,墨色眼瞳里翻涌着黑雾,声音像淬了冰:“来杀你的。”
“杀、杀我?”扫把星吓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想挣开,却被对方箍得更紧,情急之下摸到对方腰间下面的长粗条,上下来回惯着,硌得手心发麻,他反而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攥紧舒服的来回惯着,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大王您别开玩笑了!我、我就是个扫厕所的小仙,每天跟茅厕打交道,身上除了臭味没别的,杀我干嘛呀?脏了您的手多不值当!”
他边说边使劲往美男身上凑了凑,几乎是挂在对方胳膊上,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却硬是挤出谄媚的劲儿:“您看您这气度,这风姿——黑发如瀑,眼如寒星,身上这黑雾都比别人的仙气好看!一看就是三界顶顶厉害的大王!您管的地盘肯定比玉帝还广,手底下的神仙比满天神佛还多,您哪看得上我这号小人物?”
“再说了,”扫把星咽了口唾沫,手指偷偷摩挲着长粗条,“像您这样的大人物,杀我这种角色简直是掉身价!传出去人家该说‘那谁谁谁连扫厕所的都不放过’,多影响您的威名啊!您放我一马,我往后天天给您扫宫殿,您那宫殿的厕所我包了,保证扫得比天宫凌霄殿还亮堂!”
他越说越顺,甚至敢抬头瞟了眼美男的脸,见对方没立刻动手,赶紧又加码:“您看您这也大也厉害比马都厉害,栩栩如生,一看就是上古神器!您挥挥手就能掀翻四海,跺跺脚就能震碎三界,哪用得着亲自动手杀我?掉价,太掉价了!”
黑雾美男看着他攥着手杖、满脸堆笑的怂样,墨色眼瞳里掠过一丝极淡的嘲讽,却没立刻甩开他,只是冷哼一声:“油嘴滑舌。”
扫把星一听有戏,连忙把脑袋点得像捣蒜:“不是油嘴滑舌,是句句大实话!您就是三界的标杆,神仙的楷模,我这种小角色能被您搂在怀里,那都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哪敢让您动手杀我啊!”
扫把星说着,还故意往美男身上蹭了蹭,试图用“亲近”表忠心,心里却在尖叫:这大佬的怀抱怎么比冰窖还冷!
扫把星被那股刺骨的寒意裹着,手还死死攥着蚩优的蛇形手杖,指节都泛了白,却硬是挤出满脸堆笑,声音抖得像风中的残烛:“大、大佬,您到底是哪位啊?看您这气派,定是上古时期的真神吧?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可得给指条活路啊!”
蚩优垂眸看他,墨色眼瞳里黑雾翻涌,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声音里带着点被惊扰的不耐:“蚩优。”
“蚩、蚩优?!”扫把星像是被雷劈中,猛地瞪大眼睛,嘴巴张得能塞下颗鸡蛋,手里的大粗条差点没攥住,“您是那个……那个几千年前搅得三界鸡犬不宁的蚩优大神?!”
他这反应倒是让蚩优挑了挑眉,玄袍上的暗纹在火光下流动,墨发垂落肩头,衬得那张美得近乎妖异的脸愈发清冷:“怎么?小辈都记不住本尊了?”
“记!怎么能不记!”扫把星连忙点头如捣蒜,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当年您老人家跟天帝母帝大战三百回合,打得九天银河都翻了个个儿,最后天帝母帝耗尽毕生法力才把您封印,那一战啊,三界的神仙死了大半,连瑶池的莲花都染成了血色,小的当年还是个给仙娥们打杂的,听着都腿软!”
他一边说一边偷瞄蚩优的脸色,见对方没动怒,又壮着胆子补充:“可、可传说您不是被封印在九幽炼狱的最深处吗?怎么会……”
蚩优抬眼扫过这石室,黑雾随着他的目光在岩壁上掠过,那些原本光滑的石壁竟隐隐浮现出陈旧的封印纹路,只是早已黯淡无光。他冷哼一声,声音里带着点自嘲:“不然呢?”
蚩优指尖轻轻敲击下边的大粗条,眼睛仿佛活了过来,闪着幽光,“天帝母帝拼了半条命,不就把本尊封印在这鸟不拉屎的山洞里了吗?你所说的九幽炼狱只是掩人耳目,怕别人找到我而已。”
“那、那您怎么会……”扫把星咽了口唾沫,看着周围散落的灰烬,心里直发毛——合着自己躲了半天的安全窝,竟是人家的封印之地?
“你又怎么敢跑到这来?”蚩优没答,反而反问,墨色眼瞳里的寒意更甚,周身的黑雾几乎要凝成实质,“本尊被封印在此地,连只苍蝇都不敢靠近,你倒是胆肥。”
扫把星被他看得浑身发僵,连忙摆手辩解:“冤枉啊大神!小的哪敢啊!”他苦着脸,语气里满是委屈,“当年您被封印后,天帝母帝也耗光了法力,早就闭关修养去了,三界里谁还记得您被封在哪儿啊?连掌管封印名册的仙官都换了八代,小的也是走投无路,听说这山洞隐蔽,才躲进来藏点家当,哪知道……哪知道您老在这儿啊!”
他越说越激动,差点哭出来:“要是早知道您在这儿,借小的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踏进来半步啊!这不是赶巧了吗?谁能想到天帝母帝把您封印得这么严实,连点气息都没泄出去,三界都以为您早就在九幽炼狱里化成灰了……”
蚩优听着他絮絮叨叨,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墨色眼瞳里的黑雾渐渐收敛了些。他看着眼前这吓得屁滚尿流却又能说会道的扫把星,忽然觉得这漫长的封印岁月里,倒是第一次有这么“鲜活”的东西闯进来。
石室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还有扫把星那抑制不住的心跳声。
蚩优的目光落在他攥着长粗条的手上,忽然勾了勾唇角,那抹笑容在他那张美绝人寰的脸上绽开,竟带着点说不出的危险:“这么说来,倒是本尊该谢谢你,把这死气沉沉的地方搅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