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仙台悬浮在云海之上,汉白玉栏杆缠着千年不谢的紫藤,花瓣被风卷着飘向九重天,在霞光里划出粉紫色的弧线。
远处的瑶池泛着粼粼波光,岸边的扶桑树枝桠伸展,托着初升的朝阳,把金辉洒在每一片云絮上,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桂花香,混着玉石温润的气息。
红儿站在西边,指尖拂过栏杆上雕刻的缠枝莲,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环佩轻响。
转身时,正撞见个身着月白锦袍的男子缓步走来,墨发用根银簪松松挽着,几缕碎发垂在鬓角,被晨光染成了金棕色。
他眉峰如削,眼尾微微上挑,瞳仁像浸在瑶池水里的黑曜石,亮得能映出云影;鼻梁高挺,唇角天然带着点笑意,却不显轻浮,反倒衬得下颌线愈发清晰。
走近时,红儿才发现他袍角绣着细碎的曼陀罗花纹,走动间像有无数花瓣在衣袂间流转,身上还带着股清冽的花香,比兰草雅,比茉莉幽,让人莫名心安。
“红儿副帝。”旁边坐着的花界皇后景蜜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她身着绯红宫装,裙摆上绣着怒放的凤凰花,走在那男子身侧,倒像是把一整个花界的春色都带了过来,“给你介绍下,这是我花界新选的将领,打算送上天界历练任职。”
红儿的目光落在男子身上,见他微微颔首,动作行云流水,带着种说不出的舒展气度,连垂在身侧的手指都修长好看,骨节分明得像玉雕的一般。
花界皇后景蜜拍了拍男子的肩,语气却忽然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棘手事:“他本是我花界多肉一族的精灵战士,由……由我大女儿,景小花,不不不,她自己改名了,叫姒神茎,挑选出来的,名叫仙人球仙侠客。”说“姒神茎”三个字时,她眉头皱得像朵被揉皱的花,嘴角往下撇,差点没绷住脸上的笑。
“姒神茎?”红儿愣了愣,眼里闪过惊讶,“莫非是花界那位以雷霆手段扫平荆棘之乱、据说三千年未尝一败的花界第一战神,姒神茎?”她看向景蜜,语气里带着好奇,“原来她是您的女儿?我竟从未听您提起过。”
这话刚出口,景蜜的脸“唰”地红了,随即又发青,像是吞了颗没熟的青梅,猛地抬手捂住嘴,肩膀轻轻颤了颤,好不容易才憋住没失态,却对着红儿怒目而视,声音都变了调:“别跟我提她!”
红儿见她动了真怒,连忙识趣地闭了嘴,目光转向旁边的仙人球仙侠客,想打个圆场,却见他正低头忍着笑,肩膀微微耸动,墨色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里的笑意,只露出线条好看的下颌,和唇角那抹藏不住的弧度。
这时,仙人球仙侠客忽然转身,从身后的竹篮里取出支刚摘的并蒂莲,花瓣上还沾着晨露,在阳光下闪着碎钻似的光。
他递到红儿面前,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了花瓣,声音清朗如玉石相击:“红儿仙子,初次见面,不成敬意。”
红儿接过莲花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指腹,只觉微凉的触感像沾了晨露的花瓣,心里莫名一跳。
她抬眼看向他,正对上那双含笑的眼,里面映着选仙台的霞光,映着远处的云海,也映着她微微发红的脸颊。
“谢……谢谢仙客将军。”红儿的声音比平时轻了些,低头看着怀里的并蒂莲,花瓣上的露珠顺着指尖往下淌,滴在裙摆上,洇出小小的湿痕,倒像是她心里漾开的涟漪。
景蜜在旁边轻咳一声,算是解了围:“这孩子虽是多肉精灵,却习得身好本事,往后在天界,还望红儿仙子多照拂。”
选仙台的云气忽然沉了沉,冤孽大帝斜倚在东边的鎏金宝座上,玄色龙纹袍拖在云毯上,像摊开的墨池。
他眼尾上挑,看着仙人球仙侠客躬身行礼的模样,忽然嗤笑一声,声音里带着点戏谑的沙哑:“啧,这小白脸生得倒是周正,”
他用骨节分明的手指敲了敲扶手,金环碰撞的脆响里裹着轻佻,“往后得空,倒能来我寝殿坐坐,陪我品品新酿的‘忘忧酒’,暧昧暧昧宽衣解带,解解闷。”
这话一出,旁边的武神“噗嗤”笑了,他手里的长戟往云砖上一顿,震得几片紫藤花瓣簌簌落:“大帝这话在理!看这细皮嫩肉的模样,当通房书童再合适不过,研墨时说不定还能顺带赏赏脸——比你旁边那些糙汉顺眼百倍!”
刘颠刚把手里的狼牙棒往地上一杵,棒尖还沾着点尘土——正是方才打死大山时溅上的。
他听见这话,脖子一梗,瓮声瓮气地哼:“武神这话差了!咱爷们虽糙,扛得住揍!这小白脸……”他斜眼瞟着仙人球仙侠客,“怕不是一阵风就能吹倒,哪经得住大帝折腾?”
红儿在旁边听得脸都白了,攥着李靖的胳膊直发抖,锦袖被捏得皱成一团:“李天王,一定要保住仙人球仙侠客的命!”
红儿偏过头,眼睫毛颤得像受惊的蝶,“我、我不敢看了……”
李靖往她脑门上飘了记眼刀,胡子翘得老高:“你慌什么?有我在,他死不了。”话虽如此,他却悄悄往仙人球仙侠客那边挪了半步,鎏金铠甲在阳光下闪了闪,像在无声地护着。
仙人球仙侠客倒没慌,直起身时,墨发垂在颊边,嘴角还带着点浅淡的笑:“多谢大帝抬爱,只是属下刚到天界,还得先向刘主考官请教规矩,怕是没机会去叨扰您的‘忘忧酒’。”他声音清润,像山涧淌过玉石,把那点轻佻轻轻挡了回去。
冤孽大帝旁边的武神挑眉,倒没动气,反而拍了拍手:“哦?还挺有骨气。”他忽然倾身向前,玄袍扫过云毯,“那我偏要看看,他骨头能硬到几时。”
红儿还在拽李靖的袖子,指节都泛白了:“他、他不会真要去当书童吧?我听说冤孽大帝的寝殿,很多女子,如果他去,该不会……”
李靖没好气地扒开她的手:“再拽我铠甲就被你扯歪了!好歹你是副帝。”
李靖往冤孽大帝那边瞥了眼,见对方正把玩着腰间的玉佩,哪有半分真要抢人的样子,便压低声音道,“生死由命,只是花界这一出,摆明是送人头啊。”
旁边的花界皇后景蜜像是听见了,忽然转头冲红儿眨了眨眼,眼里的笑意比阳光还亮。
红儿一愣,脸颊“腾”地红了,连忙低下头,却听见花界皇后景蜜在那边朗笑:“行了行了,别吓着小姑娘红儿了,这只是我女儿的意思,我也不想他来。”
景蜜冲仙人球仙侠客抬了抬下巴,“接着考你的,别耽误了时辰——然后给她复命去吧。”
景蜜“哎”了一声,故意粗声粗气地说:“好好考!别给花界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