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光阴,如白驹过隙。
老宅的草莓藤早已爬满了整面院墙,每年初夏,枝头挂满的红果总会吸引邻里孩童驻足。莓莓也已是满头华发的老人,拄着拐杖站在藤架下,看着孙女带着重孙在地里摘草莓,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和太爷爷。
“奶奶,您看这颗!像不像太奶奶相册里那颗爱心草莓?”十四岁的孙女举着一颗饱满的草莓跑过来,眼里的雀跃和当年的莓莓如出一辙。
莓莓接过草莓,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温润的果皮,眼眶微微发热:“像,太像了……你太爷爷当年就是用这样一颗草莓,跟你太奶奶告的白呢。”
重孙刚满五岁,踮着脚尖抢过草莓,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甜!跟太奶奶做的草莓酱一样甜!”
莓莓被他逗笑,伸手擦掉他嘴角的汁水:“这可是你太爷爷太奶奶亲手栽下的草莓藤结的果,能不甜吗?”
这些年,莓莓始终坚持着一个习惯——每年草莓丰收时,都会按照夏晚星留下的方子熬制草莓酱,分送给家里的小辈。玻璃罐里的酱体红亮依旧,只是贴在罐身的标签,从“妈妈亲制”变成了“奶奶亲制”,又换成了“太奶奶亲制”,唯一不变的是标签角落那行小字:“爱要慢慢熬,才会甜到心”。
这天,家族聚会,院子里摆了长长的木桌,桌上摆满了草莓主题的甜品——莓莓的孙女复刻了当年傅景深包下蛋糕店做的草莓慕斯,重孙则笨拙地用草莓拼出了“家”字。
“太奶奶,您快尝尝这个!”重孙举着一块草莓挞凑到莓莓面前,“我跟食谱学的,放了三倍草莓!”
莓莓咬了一小口,甜腻的奶油混着草莓的果酸在舌尖化开,和记忆里父母带着她去草莓园那天的味道渐渐重合。她看着满桌的小辈,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意,像一颗颗饱满的草莓,透着鲜活的甜。
“好孩子,真能干。”莓莓摸了摸重孙的头,“知道吗?你太爷爷当年为了给太奶奶送草莓蛋糕,绕了大半个城市呢。”
“为什么要绕路呀?”重孙歪着脑袋问。
“因为心里装着人,就想把最好的都给她呀。”莓莓的丈夫走过来,替她理了理披肩,“就像爷爷给你太奶奶熬草莓酱,总要守在锅边搅三个小时,说火候差一点,甜就少一分。”
小辈们围坐过来,听莓莓讲那些尘封的故事——讲夏晚星蹲在路边修单车链的狼狈,讲傅景深在晚宴上不动声色的维护,讲他们在山顶公园的星空下告白,讲女儿莓莓出生时傅景深手抖得抱不稳襁褓……
“太爷爷真的会给太奶奶编草莓藤戒指吗?”孙女眼里闪着憧憬的光。
“当然会。”莓莓笑着点头,从首饰盒里取出一枚用红绳编的戒指,上面缀着一颗风干的草莓果,“这就是你太爷爷给太奶奶编的,戴了一辈子都舍不得摘呢。”
戒指传到小辈们手里,一个个轮流端详着,指尖拂过那颗干瘪却依旧带着纹路的草莓果,仿佛能触摸到当年傅景深编戒指时的温柔。
夕阳西下,余晖透过草莓藤洒在桌上,给每块甜品镀上了一层金边。莓莓看着院子里追逐打闹的孩子,忽然想起夏晚星曾说过的话:“草莓藤最是恋家,你在哪扎根,它就把甜结在哪。”
是啊,从傅爷爷和傅奶奶的初见,到夏晚星与傅景深的结缘,再到如今满堂的儿孙,这株草莓藤早已不仅仅是植物,而是这个家族的精神图腾,是流淌在血脉里的温暖密码。它见证了争吵与和解,见证了离别与重逢,更见证了一代又一代人如何把“爱”这个字,熬成了日复一日的甜。
聚会散场时,莓莓让每个小辈都带走了一小罐草莓酱和一颗刚摘的草莓。
“把草莓种在自己家的院子里。”莓莓看着他们,眼里满是期许,“记得常回来看看,给老藤浇浇水。”
“太奶奶放心!”重孙用力点头,小手紧紧攥着那罐草莓酱,“等我种出草莓,也给您熬酱!”
莓莓笑着挥手,看着小辈们的身影消失在巷口,转身回到藤架下,轻轻抚摸着粗糙的藤蔓。晚风拂过,带来阵阵草莓香,恍惚间,她仿佛看到夏晚星和傅景深并肩站在不远处,夏晚星正笑着把一颗草莓塞进傅景深嘴里,而傅景深低头时,眼里的温柔像当年的月光,亮得能映出人影。
“爸,妈,你们看,家里的草莓又结果了。”莓莓轻声说,声音里带着释然的笑意,“孩子们都长大了,把日子过得很甜呢。”
风吹过草莓藤,沙沙作响,像是在回应她的话。
夜色渐浓,老宅的灯亮了起来,昏黄的光晕透过窗户洒在草莓藤上,给翠绿的叶子镀上了一层暖光。桌上那罐刚开封的草莓酱还冒着热气,甜香弥漫在空气中,与六十多年前夏晚星和傅景深第一次一起熬酱时的味道,渐渐重叠。
原来,有些故事从来不会真正结束。它们会化作风中的草莓香,化作藤上的红果果,化作辈辈相传的手艺,在时光里轮回往复,把甜酿成永恒。
而属于这个家族的草莓味故事,还在继续,就像那株永远在生长的草莓藤,只要根还在,就永远有花开,永远有果甜,永远有未完待续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