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睡得早，纪芳菲第二天醒的更早。
还在二楼，她就看见外头白茫茫一片，晃的眼晕。心说糟了，雪下大了。
跑下楼一看，还真是，那大雪把门口台阶都埋了。从郁金香到大马路上，雪白一片，连个雀儿的脚印儿都没有。
看来今天的生意也是没希望了。
她走到沙发前，把蒙着被子睡得正香的电工喊起来，让他回房间去接着睡。自己窝在另一个沙发里，透过窗户看雪。
记忆里，两辈子的时光，她还是头一次这样坐在温暖明亮的房间里，安逸的看雪。
“你说，这样大的雪，他会不会有事？”一个幽幽的声音传来。
纪芳菲转头，不知何时，那个短发女孩站在窗前。
纪芳菲鬼使神差的来了一句：“你们的钱真的丢了吗？”
女孩一怔。
纪芳菲继续补刀：“他走的那样决绝，就跟一早就计划好的一样。”
女孩转头错愕的看向纪芳菲。
纪芳菲继续道：“如果你没有遇到郁金香，这时候会怎么样呢？”
女孩终于开口，声音涩哑：“你什么意思？”
纪芳菲道：“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见过了男人丑陋的一面，有感而发。”
许久，女孩颓然的坐在沙发扶手上：“反正，我们已经分手了。或许，我也是想分手的吧。”
纪芳菲心说，那谁知道。
女孩没有再多说什么，和纪芳菲一样，默默的看雪。
这时，刘秀花从北侧走廊过来，看见纪芳菲，一副果然被我料到你在这里的表情。
紧接着她讨好的凑过来：“纪姐，我昨天想了一晚上，觉得你说的话有道理。可是，我要怎么办才好？”
纪芳菲想了想：“你就照着梅姐的样子打扮。”
“吓……”刘秀花差点没咬了舌头：“纪姐，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这……”她捏了捏自己肚子上的肉：“拿啥和梅姐比？”
纪芳菲道：“我又没让你超过她。”
刘秀花道：“你让，我也超不了啊。我要有梅姐五分像，早上二楼了。”
这时，那女孩凑了过来：“我或许可以帮你。”
“真的？”
刘秀花这个家伙，有便宜不占就是吃亏。路上遇见坨狗屎，那都得尝尝咸淡。
女孩道：“试试看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行，试试就试试。”只要不让掏钱，刘秀花啥都豁的出去。
女孩道：“你等一下。”说完回宿舍提出她的化妆箱。
箱子哗啦一下打开那一瞬，纪芳菲觉得那女孩整个人都在发光。
只见她熟练的拿起发夹，把刘秀花的头发都夹到脑后。然后用镊子夹起一块小小的纸巾，仔仔细细的帮刘秀花清洁面部以及颈部。
清洁完拿出个细长柄的小刀，帮刘秀花修眉毛。
修完眉毛之后，清理完碎屑。拍爽肤水，涂润肤膏，涂粉底，拍粉，画眉毛，画眼线……
一套行云流水的化妆下来。刘秀花仿佛脱胎换骨。
原本艳俗老态，一股子土鸡味儿的村姑，单看那张脸，端庄大气，富贵优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富太太。
“这……”刘秀花都快激动哭了，眼泪花花在眼眶子打转，硬是不敢让它流下来，怕破坏这么美好的妆容。
纪芳菲则一把抓住女孩那双满是冻疮的手，反复摩挲：“我滴个妈呀。这是人手吗？和你的手比，我这就是猪爪子。”
她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冲着二楼高声喊：“梅姐，梅姐，你快下来，看看我发现什么宝贝了。”
李梅披着头发，穿着睡衣从屋里出来，凭栏而望：“一大早你咋咋呼呼干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
纪芳菲松开那女孩，俩手捧着刘秀花的脸，向李梅道：“你看，你看……”
李梅定睛一看：“呦吼，小刘，你化妆技术突飞猛进啊。我看看，我看看……”说着，从楼上跑了下来。
刘秀花道：“这不是我自己化的，是这个小姑娘化的。”
“是吗？”李梅惊喜的打量那小姑娘：“没想到你手艺这么好，竟是我走眼了。这样……”
她说着，将纪芳菲挤开，把脸伸到那小姑娘面前：“反正今天没生意，你帮我也化一个。”
“行。”小姑娘二话不说就开始给李梅化。
李梅其实也不年轻了，她喊刘秀花小刘绝对不是托大，是因为她的年龄真比刘秀花大。
只不过她保养的好，又会化妆，所以显年轻。加上小姑娘的妙手打扮，气质陡然又增三四分。
虽然没有刘秀花变化那么大，但也光彩照人，美丽不可方物。
“你们等着。”她小跑回楼上，换了衣服，梳了头发，又搭配合适的首饰，这才又返了回来，在大厅中转圈：“你们看怎么样？我都觉得自己年轻了十岁，似乎又回到上大学那个时候。”
那小姑娘惊讶道：“您上过大学？”
李梅道：“多新鲜啊。大学就在那儿，别人上得，我自然也上得。”
“可……”小姑娘看看这环境，意思很明显。
以李梅的年龄，大学生很吃香。毕业就有正式工作，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李梅摆手，似乎早已释怀，无所谓道：“不提了。总归是年少轻狂，往事不堪回首。”
说着拿出二十块钱递给那小姑娘：“我看了，你那化妆品都是国际大牌，挺贵的。不能白漂你的手艺还让你倒贴东西。”
小姑娘想要拒绝，李梅把钱塞进她手里：“生意归生意，人情归人情。你是干这个的，不收钱怎么行？”
说完看向想悄悄溜掉的刘秀花：“小刘，掏钱。”
刘秀花不敢忤逆李梅。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掏了二十块钱给那小姑娘。
李梅道：“小女孩出门在外，盘缠都丢了多不容易。你回宿舍帮她宣传宣传，有需要化妆的，趁上午没上班前来。一位二十，概不赊欠。”
“好吧。”刘秀花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去了。
那小姑娘很不好意思道：“姐姐，你们已经帮了我那么多，我只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而已。还拿钱，那多不好意思。”
李梅一边拿着镜子臭美，一边道：“你靠手艺吃饭，收钱天经地义。哪儿有那么多不好意思？”
小姑娘有些不知所措，看向纪芳菲：“姐姐，我也帮你化一下吧，不收钱。”
纪芳菲还没有开口，李梅啪的一声把镜子合上，声音陡然冷了八个度：“她不用。”
“啊？”小姑娘愣住：“为什么？这位姐姐五官比例真的非常棒。化出来肯定非常美丽。”
李梅道：“她是服务员。服务员不需要美貌。”说到此她忽然想起什么：“不光她不许化妆，你也不许化妆。”